于是他诚惶诚恐来到主席官邸时,林森亲自迎接,并要人送来茶水招待,还没等宋开口,林森就先主动把自己改造房屋建筑的情形,简要作了说明,并为没有及时办理执照而有违规章制度,表示歉意。他说:“事前以为小小工程,不知道也要领建筑执照,致有违背规章,自当即日补办手续。”对于在信封上直呼自己名字一事,林森微微一笑道:“此小事也,余本为南京市民之一,应与一般市民受同等看待。”接着,又顺口说:“今后如为考虑到‘主席’身份起见,遇到类似的事情,在通知上,不妨改写‘子超’而不直书‘林森’亦可。”最后,他还建议:“公务局公务太忙,为避免疏忽起见,似可在一般性通知信封上,预先印好‘先生’或‘女士’或‘君’字样,这样不但可对受件人的尊敬亦省却书写人的时间与精力。”整个谈话过程,本来宋是来向主席道歉的,结果是堂堂国府主席向自己解释道歉,而且说话语气和蔼婉转,态度慈祥亲切,好像和家人闲谈一样,绝对没有官场上上级对待下级那种居高临下的霸道姿态,这使这位局长十分感动。 作为一个国民党员,林森也经常参加党内活动,出席会议。由于他身兼数职,有时实在出席不了,他都“亲笔请假,决不疏忽,虽在严寒酷暑,无故绝不缺席,而每当会议散会之际,区分部书记未退出会场以前,(林森)主席决不先走。谦谦君子,其重法崇礼,有为常人所难能者。”正因为如此,在林森逝世时,当时国人均对他表示赞叹:“主席贵为元首,其衣其食其住其行,又仅与平民等,抑且亦较俭于平民,布袍大褂,安步当车,素食淡饭,陋室自居,此种精神岂一般平民所能及耶?”
“无为而治”的风格
林森的思想品格中,既有道家淡泊名利的一面,也有传统儒家积极明志的另一面。他登上国府主席的座位,并不是怀着君临天下的心情去争夺权位。因此,他的政治作风就带有很强的“无为而治”的色彩。本来1931年6月15日国民政府明令公布的《中华民国国民政府组织法》关于“国民政府主席”的内容规定“国府主席对内外代表国民政府;国府主席兼中华民国陆海空军总司令;国民政府、五院院长、副院长、陆海空军副司令及直隶于国民政府之各院部会长,以国民政府主席之提请,由国民政府依法任免之。”如果按照此规定,国民政府主席是总揽政权、军权,位高权重的位置。但是,1931年12月25日通过的《中央政治改革案》规定:“国民政府主席不负实际责任。”也就是说,这样一来,林森出任的是明文规定没有实际权力的国家元首,这在中国政治史上是破天荒的。对于这样一个虚位,林森却能够安然处之,可见其“无为而治”的政治作风与处世态度。
不少纪念文章都记载林森有“三好”和“三不”:即好佛、好古玩、好客;不再娶、不治私产、不杀生而素食。也许说明了林森在“无为而治”作风下对待生活的情怀。
由于是虚位元首,林森尽量恪守“国民政府主席不负实际责任”的明文规定。尽量不问细事,不干扰阁僚的工作。以致在他就任主席一个多月后,行政院的那些官员才记起来应该去参谒一下林主席;而林森得知汪精卫正率领全体阁员前来拜访时,他却有意回避了。对此,胡适于1934年评价说:“如果国府主席是一个不明大体而个性特别坚强的人,如果他不甘心做一个仅仅画诺的主席,那么,十几年前北京唱过的‘府院之争’一幕戏,还是不容易避免的,我们试回想那两年前党政军合为一体的国府主席的地位,就可以明白林主席的谦退无为是有重大的历史意义的了。”确实如此,在蒋介石担任国民政府主席的时候,由于蒋具有很强的政治欲望,他兼任着国民党和军队的最高领导人,是权倾天下的铁腕人物,但是由于其锋芒毕露,树敌太多,引起连年的军阀混战、派系纷争,搞得国无宁日、民怨沸腾,蒋介石本人也被迫两度下野。相比之下,林森的谦逊无为确实具有历史意义。
林森与蒋介石,在性格上一柔一刚,因此能够互相配合,长期共事而能安然无恙,这当然主要是因为林森的通情达理。抗日战争时期,林森曾对蒋介石说:“你尽可以专心致志于抗建大计的部署,领导全面抗战的进行”;而融洽民情,鼓舞士气等内政可由他来做。林森从来不把自己当作元首,在公开场合都把领导抗战的功劳归于蒋介石,从来不妨碍蒋介石行使实际上的最高领导权,从而保证了他们之间长达十多年的合作,也使抗战期间最高领导层基本稳定团结。
林森在政治上不争权夺利、不逾矩,而且对待普通百姓也与世无争,与民无扰。在重庆期间,国府依山而建,“山上种有菜蔬杂粮等物,仍准农人出入府禁,按时耕作,所以与民无争。”
林森在官场不结党营私。对亲友之事、政事方面的请托,他都一律拒绝。对自己从美国留学归来的唯一嗣子也不安排在身边工作,而是让他上抗战前线。遇有同乡来求职,宁可自己掏腰包予以资助,而不为之介绍工作。他担任国民政府主席后不久,就对文官长魏怀提出要求:“我只要你做到两个条件:第一,你不要荐人。第二,你最好是不见客。”对此,胡适评价说:“这是有意的无为。若没有这种有意的无为,单有一个恬退的主席,而难保他的属吏不兴风作浪、揽权干政,造成一个府院斗争的局面。”
林森之所以要有意无为,不仅是他的修养性格使然,也是有他的深谋远虑的。他曾对亲友说:“你要知道,我的地位,譬如神龛中的神主,受人敬仰而不失其威仪,自然能保持庙堂之肃穆,与家宅之安康;若一旦神主‘显灵’,则举室彷徨,怪异百出。其所造成阢隍不安之现象,有非另灵异暂短时期所能补救。故神主千万不可‘显灵’。”林森正是对自己的地位保持了清醒的认识,所以能够既在庙里,却又能够尽量不“显灵”,以示超然处之。 (本文来源:网易历史 作者:柏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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