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这段时间,农业合作化的浪潮重新席卷中国,梁思达人在经济部门,但再无机会考察合作化的政策,更不用说批评和检讨。“他们就跟我说,你爸爸吃亏在他学的不是自然科学,学的是经济,这在比较左的年代属于资本主义的一套。”梁忆冰说。
1956年,国家制订十二年科学规划,五院(导弹研究院)成立,梁家第二代中惟一的工科毕业生梁思礼参与其中。
1938年梁思顺与子女摄于北平,后排左起周有斐周念慈周同轼,前排左周嘉平
梁思顺:“我要给毛主席写信,毛主席相信我没罪!”
“文革”以前,梁家每逢母亲王桂荃过生日,或者家里有什么大事,就要聚会。有时在母亲家,有时在西单附近的四川饭店。梁忆冰说,“二叔梁思成要是在,基本上就是他说话,他爱讲笑话,特别有意思。”
“三姑梁思庄也是特开朗的人,放暑假,三姑把我们接到中关村她家去玩,梁家人都爱音乐,我们就去翻她的唱片,听莫扎特的《土耳其进行曲》什么的,我三姑回来看到了,不但不嫌我们小孩烦,还说孩子们我们时装表演啊,就放着音乐,换上旗袍从这头走到那头。”
“文革”来得太快了。
梁思成自受批判以来,“除了‘任务’,没有写过任何有关建筑问题的文章,以为这样总可以不至于再犯错误了”,但还是在1967年成为“混进党内的右派”,并在次年被正式定为“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屡遭抄家和游行示众。
梁思顺70多岁了,3个子女或在国外,或流放,或被批斗,都不在身边,红卫兵不许保姆给她做饭,“弟弟妹妹当时也自顾不暇,我同学是她邻居,听说她当时爬在地上,很惨。”梁忆冰说。红卫兵鞭打她时,这位与毛泽东同龄的老人说:我要给毛主席写信,毛主席相信我没罪!1966年,她死在自己家里。
1968年,梁忆冰下乡前去看望祖母王桂荃,走到西单手帕胡同,一拐弯就看见祖母家的窗户纸破了,在风中飘啊飘的,“我看她不在,把我给急的,到处找,后来才知道是被我堂叔接去了。那时她已经得了痔疮癌,起不来了。”这一年,王桂荃孤独地死在家里,没有子女来向她告别。
梁思达被派到下面的各生产队记账,1971年返回北京时,被迫退休,“一直退到街道,而不是退到本单位。反正这件事情对他来说,一直有心结,去世前一周还在说这件事。”梁忆冰说,父亲被压抑了很多东西。
在北大,梁思庄被抄家3次,因为她说过北大图书馆某领导“只会务虚不会务实”,为此做了无数检查。“有一次,红卫兵把学校的很多善本书线装书放在现在那个大讲堂门口烧,然后把我妈妈押去看。”吴荔明回忆,“红卫兵斗她,让她穿着旗袍拔草,我也只能远远地看着,非常害怕他们打她。”
梁思庄被关在28号楼,每天排队打饭都要偷偷看看墙上的大字报,回家后她笑着对吴荔明说:“他们把我和杜勒斯挂上钩了,多有意思,这辈子第一次有人把我的身价抬得这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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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郑廷鑫
编辑:
梁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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