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奋战十余载 竟成没有国籍的人
在前线呆了15年,王曦竟然没受过伤。
萨尔温江两岸、湄公河畔、金三角腹地都是他游击的地域,前面的敌人除了缅甸政府军外,还有盘踞境外20余年的国民党残军,以及毒贩子的雇佣兵。
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他戏称自己有嗅到危险的第六感。
在缅共人民军,王曦历任4045部队炮连战士、营部文书、连指导员、缅共五旅政治处干事、五旅作战参谋、042部队政委、68师教导队主任、68师保卫处长等职务。
官越做越大,但王曦对前程却越来越灰心。
1976年毛主席逝世前后,中国派往缅共的军事顾问组,分期分批地撤回了国内。送行时,知青们的哭声响彻孟古河。
中国不再公开对缅共给予支援,而这些知青因为自愿输出革命,已经失去了中国国籍。
当初,加入缅共时,还有人问:“革命关系能转到国内吗?”现在都成了泡影。至于他们如何恢复国籍,归国安置,均无人提起。
得不到祖国的认可,牺牲还有什么意义?有门路的知青都黯然回国,缅共中的知青越来越少。
此时的缅共,更日落西山,盘踞金三角,走起了“以毒养兵”的道路。
直到1980年,中国才开始正视这些缅共老兵的性质、身份和退伍回国问题,并出台了一个并不尽如人意的接纳、回归政策。不过,见到这条政策时,王曦哭了,如同无人认领的孩子找到了亲娘。
此后,为了办好手续,名正言顺地脱离缅共,王曦经历了耗时3年的漫长等待。一边等,一边打仗,好几次险些命丧黄泉。
为了全身而退,他只好一走了之。1985年,在离开故土15年后,王曦抱着两岁的儿子来到了浊浪滔滔的缅甸楠佧江边,留影为证,开始了逃亡之旅。
他用一个月的时间,流浪到了萨尔温江以西的九谷,又在中国边境畹町镇,花20元钱买了个假通行证,最终偷渡回国,抱着儿子登上了开往昆明的长途客车。
回国路上,他又一次跨过了孟古河。
河畔景物依旧,但自己却从风华少年,变成了35岁的缅共逃兵、拖家带口的黑人黑户。遥想当年青春热血,回来的时候却这样连滚带爬、两袖清风,不免顿生苍凉。
6 革命不朽 活着比什么都强
1985年5月,根据政策,王曦终于重新拥有了国籍、户口和一份养家糊口的职业。顾不上喘息,他便在改革开放大潮中开始了新一轮拼搏。
他当了7年每天要在机床边站着忙碌8到16小时的机械工人,又下海到昆明某外贸公司,任边贸部经理,在人迹罕至的缅北野人山开山伐木,做木材生意。若干年后,企业改制、破产、倒闭,他沦为没了着落的社会边缘人。
至今,他仍在社会底层艰难地讨生活。
错过了知青返城,错过了大学的校门,错过了一切不该错过的人生机会,15年的青春岁月,没给王曦留下什么。但他没有抱怨什么,只有一种大生大死之后的安静,和对“活着”小心翼翼的珍惜。
现在,缅共的4个军区演变成了金三角的4支地方武装力量,控制了4块飞地,而他们的头儿,很多是回国后又回去的老知青。那些接二连三回去的知青,多是回国后遭到冷遇而没法生存下去,才重返缅甸的。
在王曦家徒四壁的家里,当被问及“后不后悔”时,他只说了一句:“我还活着。”
现在,这个老知青,在谋生的余暇,以幸存者的责任感在烟壳纸上、在博客上写起了回忆录。他相信,曾经有过的那种追求,是值得骄傲的。起码,现在每当有老战士死去,昆明都会有不少人去送葬,他们给死者披上红色旗帜,表示对“革命者”的尊重。
“我想,革命是不朽的。”切·格瓦拉的一句话,或者可以作为这群与当今时代格格不入的老知青的注脚。 摘自《中国新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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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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