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夏灌和冬灌
塬上灌溉靠的是宝鸡渠,夏天灌溉亟待灌浆的玉米,冬天灌溉见春就要拔节的小麦。灌溉的活儿一般是不分给妇女的,但是女知青例外。
灌溉的活儿说重也不重,只是非常重要。各村给水是按时间分配的,你的分渠决口了、跑水了,你队上的钱就白交了。如果值班人不负责任,回家吃饭或者打盹睡着了,这一块地水漫金山了,另一块地却还干渴着呢。
这天夏灌的时候我值班,眼看着一垄玉米还没浇完,水渠决口。更为严重的是宝贵的水奔流而出,流到外队的地里去了。决口越来越大,用铁锨铲土已经无济于事,身上也湿完了。就在这时,王随学提着铁锨巡视来了。
看到这情况,他没有迟疑。自己跳到水里用身体先堵住决口,吩咐我:"我先想想办法对付,你赶快回村去摘一幅门板过来。"我扭头就跑,百米速度冲回去汇报。不记得是谁拿来自家一块门板,用门板暂时挡住了决口。把泥汤汤湿漉漉的王随学从渠里拽了上来。
冬灌是在寒冷的天气里进行的。灌溉穿不成棉鞋,麦苗地里结着薄冰,我们又没有皮靴子或者棉胶鞋。只能穿着单薄的解放鞋或者雨鞋,站在冰冷刺骨的麦地里,一站就是半天。如果要是水渠不争气跑水,别说鞋袜,就连几层裤脚也湿透了。一些女同学因此落下了病根。
十七、未及挂果的果园
塬头是长长的坡地,种庄稼产量上不去,经年种些苜蓿,也不是很划算。知青的跃跃欲试打动了队里,决定开发果园项目。
我上高中时在几个农村劳动过,知道长安县大新村种植葡萄还是挺有名气的。一次回城里,我就去了大新村,找认识的老乡剪了很多葡萄苗,让妈妈用绳子捆好,背回队上。大家觉得很稀罕,纷纷拿了一些回去,这些葡萄苗在社员家院子里植活生长起来。后来生产队种植了苹果树苗,我又跑到附近兴平县果园,求教栽培和修剪技术。
我太性急了,果树才是指头粗的杆杆哪!苹果树也长得太慢了。每回去,都像是才种上的一样,没见长高。不仅没见长高,反而间天就少上几棵。怎么回事呢?我们非常心疼。
一天我去坡上果园,发现又添了几个新坑,果树苗子被拔掉不见了。心一急,肚子也就又疼起来。疼得我蹲在地上,满头冒汗,站立不起来。由于长年出汗加受凉,女知青比较普遍的是月经病、腰椎间盘脱出病。我和许多女同学一样,腰疼肚子疼,从来没有给任何人诉苦过。
恩虎很聪明,他判断树苗肯定是被人偷走了,于是就悄悄开始侦察。大家分析偷树苗的人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树苗移栽到自家院子,应该还是不难侦察出结果的。可是找遍了村子角落,并没有发现树苗的踪迹。在于老二家院子虽然种有果树,但他儿子硬说是自己家买的。树苗又没刻字,还是不确实。终于有一天,抓住了几个偷树苗的,一律是坡下外村的小碎头男孩。原来果树苗是被外村人偷走了。
一棵树苗当时虽不过毛把钱,在知青和社员眼里却很珍贵。知青回城时,果树还没有挂果,但头一次尝试栽果树以及为它付出的牵挂历历在目。十几年后,南刘村集体经济解散,各家各户自种了许多果树。三娃等农民还带了果子送到城里给我们吃。我想,如果没有知青当年开发的思路,果树扎根南柳也许不会这么快,不会这么普遍。
(恩来同志在军营)
十八、父老乡亲关心我谈对象
我领着妇女们在谷子地里间苗,下工时间还没到,突然人群一阵骚动。原来几个干活不安分的小姑娘发现坡底下上来一个解放军,好事的姑娘们猜到是队长的"女婿"来了。大家比我还要激动。
没等我反应过来,妇女安玉珍、水娥、来义霞几个不由分说把我"绑架"着离开了谷子地。一边走一边指责我:"看你,头发这么乱,快梳梳去。""赶紧把脸再洗洗,搽点雪花膏。"进了屋子,这个人给我递过来梳子,那个人给我一把湿毛巾,几个女人,忙个不停。搞得我听命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其实这并不符合我的习惯,我从来是素面朝天,自自然然。
后来我接受公社指派,在邻村住过一段时间的队。同室的女青年来自二队,刚定了婚。从她那里我才知道了农村订婚的繁文缛节,一点苟且不得。比如她说,来义霞的妹妹有点口吃,相了几回亲都没有成功,逼着来义霞想出了很多遮掩补救的办法。当然最重要的是必须把女孩打扮得非常鲜艳。
铁队长是二宝的哥哥,年纪不过四十,常年叼个烟袋锅。因为腰有毛病,我们打趣管他叫"拧拧腰"。铁队长很真诚地对我说:"赶紧就在这儿结婚,咱生产队给你盖一院房。咋样呢?"
我非常感谢铁队长,感谢安玉珍、水娥、来义霞,感谢村上当年的那些小姑娘。他们把一个知青的婚恋当作是自己家里的事情,把知情的男友当作是自家的女婿。那种纯朴的情感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觉得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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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戴磊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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