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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冲这个名字,对于建国以后江苏和南京的干部群众来说,无疑是家喻户晓的。彭冲在这里工作了二十余年,历任中共江苏省委常委、南京市市长、中共南京市委第一书记、江苏省委第一书记、省革委会主任、南京军区第二政委、军区党委第三书记、上海警备区第一政委等职。
1976年10月党中央一举粉碎“四人帮”后,指派彭冲与苏振华、倪志福一起赴上海去接收党政大权,去稳定局势,恢复生产,揭批“四人帮”及其余党,支撑一方大局。彭冲在上海的四年,是风雨雷电的四年———紧张、热烈而带有惊险色彩。
急派中央工作组,彭冲受命赴上海
1976年10月6日,王洪文、张春桥、江青、姚文元在北京被拘捕。这四人中,王、张、姚三人均直接来自上海,江青也同上海有着历史和现实的千丝万缕的关系。因此,粉碎“四人帮”后的诸端大事之中,接收上海和解决上海的问题,自然处于极端重要而紧迫的位置上。中共中央在1976年10月18日晚上通过电台宣布了粉碎“四人帮”这一令世界震惊的消息,而从10月7日开始,就分批把各省、市、区和各大军区的主要负责人召到北京去“打招呼”了。彭冲时任中共江苏省委第一书记、省革委会主任,南京军区第二政委,是第一批被召到北京去面谈的。整整20年后的1996年10月,他是这样回忆这一段往事的:
1976年10月7日下午,我正在办公室,桌上的保密电话机的铃声响了。拿起听筒,里面是中央办公厅一位平时很熟悉的局长的声音,话很扼要,但有点严肃。他说:“中央请你马上到北京来,是党中央主要领导同志决定的。接你的专机马上就到,请你不要离开办公室。”多年养成的习惯,我什么也没有多问,就搁下了电话。当然,心中的纳闷是有的:中央相召这么急,不知又出了什么事。到飞机场一看,才知道同被召去北京的还有廖汉生、丁盛同志,他们当时是南京军区的政委和司令员。到了飞机上一看,已经坐在机上的还有马天水(时任上海市委书记,主持工作)和周纯麟(上海警备区司令员),原来专机是从上海飞过来的。马天水一见面就问我:“去北京有什么事?”我说:“我还不跟你一样?”他就不吭声了。
到了北京,在京西宾馆住下以后,我们很快就被接到西山开会的地方,中央的领导同志都已等在那里了。10月7日晚上那一次谈话,中央的同志向大家强调了把“四人帮”抓起来的必要性,更多的是讲了毛主席生前对“四人帮”的不满和批判,说明办这件事是必要的,也是有根据的。于今来看,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这样强调无疑是正确的,这才有利于统一认识,稳定大局。
我们听了都很振奋,长在我们党身上的毒瘤终于被开刀了,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我们几人都表示拥护。
中央第一批打招呼的是四个省、市(江苏、山东、湖北、上海)和三个大军区(南京军区、济南军区、武汉军区)。
这个“打招呼”会议在10月8日又开了一天,是各省、市和各军区的人发言,对“四人帮”进行揭发和声讨,气氛极好。10月9日晚上,中央的几位领导人又找我们和南京军区的四个人谈了一次。我们是10日中午被送回南京的。
彭冲于1976年10月13日又有第二次北京之行。他说:本来以为无非是中央对揭批“四人帮”再作进一步的部署罢了,哪里知道,这次是中央要把我们三人(苏振华、倪志福)紧急派去上海,接管上海,商议解决上海问题的方针大计。
当时中央政治局对解决上海问题的方针是两句话:既要解决问题,又要稳定局势。中央交代我们:中央工作组到上海的任务,就是抓好揭批“四人帮”的阶级斗争,千万不要钻到具体事务里去。具体事务让现在的职能机构去搞。有人如果乘机捣乱,破坏生产,破坏革命,你们查他们就是了。
在会上讲得最多的是叶帅,他虽已79岁高龄,仍头脑敏捷,侃侃而谈,条理清晰,最能抓住要害。叶帅强调解决上海问题的重要性:上海是“四人帮”的发家之地,经他们多年经营,势力日见坐大,盘根错节,情况复杂。上海又是全国最重要的工业基地和最大的城市,在政治和经济上均有举足轻重之势。叶帅强调去上海的方针是稳住局势,稳定人心,恢复生产,抓住揭批,取而代之。叶帅再三强调:上海稳住了,全国就稳住了一大半,就是为中央分忧。叶帅这番话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后来几年的实际工作,我们一直以此作为指导思想,也收到了较好的效果。
在10月13日晚上的会议上,中央决定任命苏振华为中共上海市委第一书记、市革委会主任,倪志福为中共上海市委第二书记、市革委会第一副主任,彭冲为中共上海市委第三书记、市革委会第二副主任。以这样的头衔任命苏、倪、彭三位,自然是为了以高屋建瓴之势夺去王洪文、张春桥、姚文元三人在上海曾经有过的兼职,并足以压倒“四人帮”在上海的余党,实现中央对上海的领导。但这项任命直到10月20日才正式发表,这是因为中央在选择一个时机。中央要以最恰当的时机来鼓舞士气,支持群众,打击敌人。
工作组阵容强大,堪称“卧虎藏龙”
1976年10月19日下午,在人民大会堂的北京厅,由苏振华主持召开了一次重要的会议。除倪志福、彭冲参加外,又增加了如下几位:林乎加,时任国家计委副主任;严佑民,时任公安部副部长;车文仪,时任海军政治部宣传部部长;毛联珏,时任中共北京市委秘书长。
这几位都是中央工作组的领导成员,将分工掌握上海一个系统的运动和生产,后来都成为上海新市委的副书记或常委。中央工作组还有一位领导成员陈锦华,时任纺织工业部计划司司长。他已先被派往上海,以了解经济计划的名义,了解“四人帮”在上海余党的最新活动情况。
苏振华在会上郑重地告诉大家:“四人帮”虽已被拘捕,但上海的党政大权还掌握在“四人帮”余党的手里,而且正在蠢蠢欲动,要出大事,出了大事就要影响全国。所以,中央决定立即派出一个强大的工作组去上海接收党政大权,此事十分紧迫。请各位稍作准备,立即赶去上海。
尽管当时中央要处理的问题很多,要向各方派出得力人员的需求量很大,向上海派人还是得到了中央和国家各部委的大力支持。被派往上海的干部虽明知那里的斗争将十分复杂,任务十分艰巨,但仍以参加中央工作组为荣,得到通知后立即奔赴新的岗位。
中央组织了一个强大的工作组,计有省部级干部17人,司局级干部58人,阵容强大,堪称“卧虎藏龙”。在他们之中,当时只是一般干部和年轻人的,后来许多人很快成为党和国家机关的骨干,成为部长、驻外大使或部级企业的总裁、总经理。有的当时是司局干部,后来被推选为党和国家的领导人。
苏振华、倪志福、彭冲三位领导人于10月19日傍晚乘坐海军的专机飞抵上海。林乎加、毛联珏、车文仪等在组织安排其他人员以最快速度赶赴上海后,同机抵达上海。“四人帮”余党蠢蠢欲动,但并未“天下大乱”彭冲从到上海的第一天开始,就进入了一个复杂混沌的世界,这是“四人帮”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复杂世界。
苏振华、倪志福、彭冲一行14人乘坐的海军专机于10月19日下午6时左右飞抵上海虹桥机场。机场一片沉寂,正处于严密的戒备状态。飞机落地已经十余分钟了,还没有一个机场工作人员趋前过问。正在这时,海军驻上海部队的一个车队飞快地驶进机场,一字排开停在专机旁边。海军上海基地司令员杜彪、政委康庄带着全副武装的警卫人员走下车来,登上飞机,向苏振华敬礼,并说:“苏政委,我们接你们来了,迟到了一步,对不起。”苏振华的眉结舒展开了,向倪志福、彭冲微笑了一下,招呼大家说:“同志们下飞机吧!”
在机场候机室里,早已有两个人在等候:一个是上海市委警卫处政委,一个是上海警备区副政委。两人走上前来,对苏振华说:“请问各位首长,是路过上海呢?还是到上海有事?”穿着海军制服的苏振华面色严峻地说:“我们没有通知你们,你们怎么会知道,跑到这里来的呢?”两人还想说点什么,苏振华一行不作理睬,登上海军驻上海基地的车子,飞快地走了。他们第一次抵达上海的这几天,是住在海军上海基地的招待所。在这里,他们将摸一摸上海的脉搏,然后制订接收上海的各项计划。
原来,中央工作组第一次飞抵上海的事,当时中央没有通知尚在马天水、徐景贤、王秀珍主持下的上海市委,而是直接通知了海军上海基地,因为粉碎“四人帮”这件大事还没有向各级正式传达和向全国公布,中央还需要做很多准备工作。中央工作组开进尚在马天水、徐景贤、王秀珍控制下的上海还有风险,尚须一定时日保密。
可是,没有得到通知的上海市委警卫处居然抢先一步进入机场,可见“四人帮”在上海余党当时获得信息之快、掌握交通枢纽之灵了。而其时,正是“四人帮”上海的余党阴谋发动武装叛乱的关键时刻。彭冲事后谈到机场这一幕时说:“这一幕有点惊险色彩。但对我们几个老兵来说,会上这些小把戏的当吗?谈何容易!但他们捞到消息这么快,抢先一步赶到机场同我们照了面,说明他们的情报系统很灵,不可小看!”
苏振华、倪志福、彭冲三位抵达上海的当天晚上,就找当时尚在主持上海市委工作、六天之前在北京听了中央“打招呼”之后回沪的马天水谈话。谈话是由苏振华、倪志福、彭冲三位一起谈的,要马天水汇报从北京回来以后做的工作和现在的思想认识。苏振华、倪志福、彭冲三位神态从容,主要是听,也插一点话;马天水则精神紧张,讲得结结巴巴。这颇像一出当代的“三堂会审”。同马天水谈完,接着就找王秀珍、徐景贤来个别谈话,还是“三堂会审”。同马、徐、王逐个谈完,已是10月20日的凌晨5时了。每谈完一个,当晚就由苏振华、倪志福、彭冲的秘书分工向中央办公厅汇报谈话情况。
苏振华、倪志福、彭冲等还分别会见了王一平、韩哲一和先到上海了解情况的陈锦华等人,了解“四人帮”上海余党的活动情况,也了解上海干部群众的认识和动态。
中央工作组如此紧张地工作,不是没有原因的。在中央工作组抵达上海之前,“四人帮”上海余党正在酝酿发动一次与中央相对抗的武装叛乱。
马天水是在1976年10月7日上午接到北京通知,而与上海警备区司令员周纯麟一起到中央开会的。对这个通知,包括中央直接通知周纯麟而不是通过他转告,马天水与徐景贤、王秀珍当时就议论过,觉得“不正常”,特别觉得开会内容“太不摸底”。以往马、徐、王他们去北京开会,事先总会得到王洪文、张春桥、姚文元的预告,这一次为什么“中央首长”一点招呼也不打呢?他们往北京王洪文、张春桥、姚文元住处一个一个挂电话,或没有人接,或联系不上,不免有恐慌之感。
马天水到了北京,听了“打招呼”之后,已为纪律所制,不敢与上海联系,使得留在上海的徐景贤、王秀珍与马天水又失去了联系。可是,在10月8日这一天,有几个小人物正以各种暗语向上海报告“四人帮”出事的消息。有人在北京给王秀珍通电话时说:“我的老胃病复发了!”有人给徐、王打电话说:“我娘心肌梗塞!”这些推波助澜的小道消息,促成了“四人帮”上海余党在10月8日这一天有如下行动:
10月8日下午2时,徐景贤、王秀珍以及其他几个中共上海市委常委在康平路小礼堂(中共上海市委所在地)举行紧急会议,分析北京的情况和各路消息,肯定“中央出了修正主义”,“北京发生了宫廷政变”,讨论“上海怎么办,要有紧急部署”。
10月8日下午3时,徐景贤、王秀珍以在沪主持工作的市委书记的身份,向上海市民兵指挥部(号称有百万民兵)负责人和上海市公安局负责人发出指令:“一切行动由徐景贤、王秀珍统一指挥。”
10月8日下午4时,徐景贤向上海《文汇报》、《解放日报》、广播电台和新华社上海分社的负责人下了三条指示:(1)中央如发出有关新闻,你们要先报告市委;(2)要继续宣传“按既定方针办”;(3)要立即加强电台、报社的警卫。徐景贤还向他们讲了一个事例:当年苏军出兵捷克时,捷克国家广播电台只听一个中央政治局委员的指挥,对别人的指令都不听。此时举此例的真意不言而喻。
同一天晚上,“四人帮”在上海的另一骨干朱永嘉赶到以上四家新闻单位逐一布置任务:布置《文汇报》,“如果他们(指中央)发来某某反党集团的消息,我们不登,我们登出《告全国人民书》、《告全世界人民书》”;跑到《解放日报》命令,“假如《人民日报》登了那类消息(指粉碎‘四人帮’一事),纸型来了,你们不要印”;要求广播电台:“不要理睬中央的通知,照播《永远按既定方针办》的歌曲,不要转播中央电台的消息,广播上海‘两报’的文章”;还规定,电台、报社听他指挥。朱永嘉在名义上虽然不过是写作组组长,“文革”中却是上海政坛上的风云人物,与张春桥、姚文元有单线联系,取得张、姚的绝对信任,掌握上海舆论大权,甚至压过了徐景贤。因此,他在发动武装叛乱以对抗中央的问题上有疯狂的信念,已经制订了“还我春桥!还我江青!还我洪文!还我文元”和“一月革命风暴万岁”等口号,准备印发《赫鲁晓夫是怎样上台的》文章,妄图拉出民兵,拿起武器,负隅顽抗,“打一个星期,打三天五天也好,让全世界知道”。 在徐景贤这边,10月8日晚上果然下了这样的手令:“民兵指挥部加强战备,2500人集中,3.1万人值班待命(即晚上集中值班)。”同时下命令调集公安干警1500人,动用各种枪支2万余支,子弹数万发,汽车、摩托车225辆,架设应急电台15部,并确定了指挥位置。
10月9日他们又紧张活动了一天。最大的动作是上海市民兵指挥部召开了10个区、5个民兵师的“紧急会议”,以“加强战备”为名落实徐景贤的手令。
黄浦江畔,群魔乱舞,对抗中央的武装叛乱一触即发,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正当“四人帮”在上海的余党蠢蠢欲动的关键时刻,10月9日下午,中央紧急通知徐景贤、王秀珍也到北京开会,这样,马(马天水在10月7日被召到北京以后,一直未回上海)、徐、王三人都被留在北京洗了三天脑,从而使“蛇无头不行”,打乱了他们妄图武装叛乱的计划。同时,上海警备区根据中央军委的通知,指示所属驻军“严防内潜外逃”,密切注视上海市民兵指挥部的行动。10月10日以后,中央粉碎“四人帮”的消息已经由种种渠道逐步传进上海,涓涓细流温暖了千万人的心田。上海滩很快就沸腾起来,并把斗争的矛头指向了“四人帮”及其在上海的余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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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n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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