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家庙复建的开放之日,香港孔教学院院长汤恩加前来拜庙,孔祥楷就对儒教学院的“儒教”二字甚为不快。他一直认为“孔子不是神,儒学不是教”,说:“东周社会动荡怎么办?当时,有各种学说。孔子集诸家之大成,创立了儒家学说,初衷是治世治人,以和为的,以仁、义、忠、信、恕为径,求得社会和谐,进而达到‘大同’。圣祖并没有去解释那些当时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他只是解释了人和社会。儒家学说主张修身,要求‘克己’以成‘君子’。故孔子的思想是入世的,追求社会的和谐安定,不像宗教那样去‘赎罪’,去祈祷,去追求来世的幸福。”正是本着这一看法,孔祥楷在历次演讲中再三强调孔子思想的现实意义。
在浙江师范大学,他对大学生讲“学而时习之”,讲“君子有九思”;在浙江第一监狱,他对在押犯讲“己所不欲,勿施与人”,讲“克己以成仁”;在曲阜,他对孔氏族人讲“传播圣祖思想”,讲“勿拿祖宗招牌换饭吃”;在香港,他对众儒学家讲“孔子是人不是神”,讲“孔子思想生命无限”;在东瀛,他对异国群儒讲“大道之行、天下为公”,讲“孔子与世界文明”……每年多次的演讲,他都是围绕一个中心,那就是“孔子是人不是神,孔子思想是做人的准绳”。
重新接续中断了半个多世纪的祀庙职守,他在孔府开设“少儿读经班”。他戏称,让我们的学生学会包粽子,远远强于学做比萨饼,接受传统国学教化的意义,也远大于其他名目繁多的补习班。
对如何开发老祖宗留下的文化遗产,他认为当是重振孔氏南宗声名的题中应有之义。但他说:只讲经济,盲目开发,搞得铜臭十足,有违先祖圣人的古训。因此,自他接手管理孔庙以来,一直致力于挖掘孔氏南宗深厚的文化底蕴,弘扬儒家德治爱民、孝悌和亲、施教黾勉的传统精神。从这个意义上说,孔夫子的第75世嫡长孙、曾任南宗奉祀官的孔祥楷先生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孔子思想传播者。
名士风采
1999年海峡两岸关系协会会长汪道涵来访,问及当年奉祀官的收入。孔祥楷说,国民政府任命的奉祀官,月俸是430块大洋。但他从来没见过这笔钱。他戏言求汪老:“下次见到辜振甫先生时,能否把我的工资要回来?我是1983年入党的,入党以后的就不要了。”言毕,两人相视而笑。
有士大夫“名士风流”纵横才气的孔老爷子,偶尔也会“狂一狂”,发出惊世骇俗之说。
当年,在一次全国性黄金采矿选矿研讨会上,这位来自山沟的矿长说:“采矿是什么?采矿就是让石头掉下来,选矿就是把石头漂上去。”他似狂似痴的话语让与会的教授们举座皆惊。与会的黑龙江省黄金公司工会主席扈国钧说:“一语道出采矿选矿业真谛。”
如今,无论有的人把孔子看成是一个负面“圣人”——导致中华民族发展的停滞也好;还是正面的“圣人”——为中国文明的发展奠基也罢,但孔祥楷眼里看到的只是祖先平凡普通的一面,只是一个没有权力的小人物试图让时代和未来理解他深邃的思想和精神。
他还感悟到先祖两千五百多年前遇到的问题和今天人们所遇到的问题是何等相似:世界都处在一个价值观转型和生活剧变造成的问题和危机比较严重的时刻,孔子那种寻找答案的执著正是今天的中国所需要的。
对时下盛兴国学,孔子似乎又被有些人当成一种符号,被当成当今最值钱的商品,孔祥楷也颇不以为然。他说,没有必要把《论语》讲得那么高深复杂。“修、齐、治、平”,在他看来,着重一个“修”字。它既是万事的起点,也是做人的根本。他说:大家分别把自己管好了,世事就顺了,和谐了。
然而,“不按牌路出牌”,虽然孔祥楷有时会得罪人,让一些人或尴尬,或哭笑不得,但许多人仍然乐意和他交往。或许正是他笑谈间亦庄亦谐,似乎有点无厘头似的缠夹不清,一番搅合,回头看时又似卤水点豆腐,暗合“衍圣弘道”的自由的举止,豪放的情怀,对人是一种非常有益的补充。跟孔祥楷在一起,是真正的轻松快乐,而决非浅表性的,快餐式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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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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