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要担心的, 不是孩子不懂普通话, 而是不懂畲族语”

原标题：“现在要担心的, 不是孩子不懂普通话, 而是不懂畲族语”

日期:[2015-03-10] 版次:[A16] 版名:[走转改] 字体:【大中小】

■畲族村家家户户的房屋上都有凤凰的图腾标志。

■畲族村里还建起了畲族民俗馆。

留守者们希望畲族文化能通过自己的语言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新快报记者 陈晓颖/文

■新快报记者 陈昆仑/图

3月初,春节的余温还没有过去,即使是上班日,也有不少人自驾车来到正果镇畲族村落游玩。到了周末,村里的小路边都会停满广东各地游客的小车——他们大多是奔着清新的空气与自然的风光,还有那3月正好成熟的金黄色琵琶而来。与农家乐饭馆里熙攘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2012年1月就在吓水落成的畲族民俗馆,却始终大门紧闭。

“到我们这来的游客,更看重的是自然风光,而不是少数民族的人文特色。从我们这里走出去的村民,也很少说畲语,孩子们也就忘记了家乡的语言。”说这句话时,畲族村党支部书记、村民委员会主任来镜清显得有点无奈。与许多留守在畲族村的村民一样,他希望隐藏在深山中的畲族文化,不是在博物馆的玻璃柜里慢慢消失殆尽,而是在畲族人的口中,用自己的语言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玻璃柜里的历史

在畲族小学的门口对外,就是畲族村的村民委员会所在。与周边其它房子一样,这里崭新的白色外墙上刷着鲜红的畲族凤凰图腾,以及被村民称为“三大车”的“輋”(shē)字,“輋”与“畲”意指同一个民族,前者指福建畲族,后者指广东、江西畲族。

“这是几年前,村里专门找人设计后,统一印刷在房屋外墙上的,用于推广我们的民族特色。”畲族村党支部副书记来锦新告诉新快报记者,村里的几名干部想了许多办法,希望将畲族文化推广出去,即使是小到一张名片,都印满了畲族的图腾。

在3年前建立起来的畲族民俗馆里,设有畲族的历史来源、文化艺术的详细图文介绍。在一个长近8米的玻璃展柜里,更是展出了被畲族人民视为“祖宝”的“祖图”,古旧的绢质画卷上绘有数十个人物形象,包括君王、大臣、公主、山民等,全程反映了畲族始祖的传奇故事,是一部畲族人的威水史,但由于岁月的蚕食,画卷上有部分地方已经磨损无法看清。据来锦新介绍,这份祖图已有近千年的历史,每逢正月初一,祖图都会被郑重挂在祠堂供子孙后代瞻仰。以往,年初一过后祖图会被马上收藏起来,不能给外族人看到,但现在已经没有了这个“禁忌”,祖图被放到玻璃展柜里,让更多人了解畲族人民的繁衍历史。

“我们都希望,畲族人能记住自己的历史。”来锦新说。对于在畲族村土生土长的他来说,“畲”不仅是一个图腾符号,更是血液里的烙印。改革开放时期,原本生活于大山深谷里的畲族人与外界有了更多交流,当时的年轻人纷纷外出打拼,但来锦新与盘国辉这两个小学同班同学都选择留在了畲族村。

时至今日,外出打工的畲族人就占了村里户籍人口的三四成。而留守在村里的大多是老人和小孩,以务农、酿米酒为生。与广东省内许多畲族聚居点相比,正果镇畲族村与周边汉族村的距离较远,但两族的生活习惯都有了不同程度的融合。以服装为例,畲族村为每个村民统一制作了畲族的传统服装,但村民也只会在重大节庆或祭祀时才穿。假如不说话,游人已经很难从外表上分辨汉人和畲族人。

“畲语”是最后的坚守

只剩下6个人的畲族小学,正是在这样的大潮之下不可避免的结果。畲族文化的保护及传承等话题,亦不可回避地摆在了现实当中。

但有一点,让来锦新一直感到很骄傲,“正果镇畲族村的畲族语言保存得相对完整,只要是居住在这里的,男女老少都会说畲族语。在其它保存得不好的畲族村,再过两三代,估计他们的孩子就一点都不会说了。” 来锦新告诉新快报记者,许多广东的畲族村落临近客家人、潮州人聚居地,畲族语也就逐渐夹杂了一些客家话与潮州话,“同样是畲族人,生活在不同的地方,就听不懂对方的‘畲族语’。”

因为不希望女儿盘远远一句畲族语也不会说,畲族小学的校长盘国辉一直坚持让孩子留在村里读书。“现在要担心的,不是孩子不懂普通话,而是不懂畲族语。”盘国辉发现,现在许多孩子的畲族语也说得不准了,常用语还算标准,但碰到生僻的词句就不懂了。就在不久以前,盘国辉得知其它畲族村落正在尝试将畲族语通过音标、符号等不同方式记录下来,并制作普通话、畲族语的“双语教学”教材,他十分感兴趣,希望将来能引进畲族小学。

在留守者的眼里,畲族语或许就是连接畲族传统文化的最后一条纽带,绝对不能断。

畲族传统文化

知多

Q:畲族从何而来?

A:1953年中国政府进行民族识别调查,1956年确认其为单一少数民族,称“畲族”。畲族有自己的语言,称为畲民话或山哈语,属汉藏语系。在畲民的心目中,广东潮州凤凰山被视为畲族的祖居地,传说他们的始祖盘瓠就葬在此地。畲族妇女将头饰装扮成凤凰髻发式,用以纪念。

Q:现在生活在哪些地方?

A:畲族的先民生活在闽、粤、赣三省交界地区,后逐渐向北迁移,散居于浙、闽、赣、粤、皖五省。畲族五大姓氏为来、雷、蓝、钟、盘。在畲族民间广泛流传着盘瓠图腾传说,相传始祖盘瓠因为帮助皇帝平息外患,得以迎娶三公主为妻,婚后迁居深山,生下三男一女,长子姓盘,次子姓蓝,三子姓雷,女婿姓钟,子孙逐渐繁衍成为畲族。这个传说不但家喻户晓,而且载入族谱,绘成连环式长轴画像,称为“祖图”。

Q:有什么传统祭祀活动?

A:畲族村民年初一都会聚集在村祠堂里,烧香瞻仰流传了千年的《狗头王》畲族祖图,以示祭祖祈福。据称,这是畲族人最为隆重的过年方式。村里人都相信,只要看一看祖图,所有美好的祈祷都能实现。如果你爱吃狗肉,可千万不要在畲族人面前提起,那样只会换来一顿臭骂,因为狗是畲族人最忠实、最敬重的动物。另外,畲族人会在正月初五举行开年祭拜,这与广州其它地区习惯于初二开年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