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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把大学开得像超级市场”四人对谈 教育改革关键在管办分离
2008年05月04日 10:28南方网—南方周末 】 【打印

大学要避免成为既得利益集团,不能以“阵地意识”和“牟利意识”,强化教育垄断。

嘉宾

秦晖 清华大学教授

秋风 时事评论员

信力建 广东省信孚教育集团董事长

把公立教育资源跟教育行政部门剥离开来

把整个公立教育的资产,包括公立大学的资产,从教育行政部门的名下剥离出来,避免变成部门所有,这应该是教育改革的当务之急。

信力建:高校评估现在引起很大争议。要害在于教育行政部门对高校的微观干预,这种微观干预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现在教育行政部门既管大学,又办大学,权力没有边界。问题的根子在这里。

怎么改变?管办分离现在比较流行。教育行政部门应该以基础教育为先,主要办义务教育而不是办大学。大学交给社会办,交给地方办。经济发达的地区,甚至可以以县为主办大学,也就是发达国家的社区大学。这样一来,高等教育的供给就不难最大化。

笑蜀:现任的科技部长是大学校长出身,他做大学校长时说过一句话:大学不能成为既得利益集团。这话很切中要害。任何国家都有公立大学,但人家的公立大学不是既得利益集团,我们的公立大学能这么说吗?而之所以有这种分别,原因之一是借助传统的所谓“阵地意识”,强化教育垄断。

秦晖:改革前是“阵地”意识,改革后还要加上“牟利”意识。

笑蜀:现在主要是“牟利”意识,“阵地”意识往往服务于牟利需要。公立大学的创收乃至整个公立教育的创收,不敢说绝后,至少是空前。尽管教育行政部门后来不得不否定教育产业化的提法,但公立大学乃至整个公立教育已经事实上产业化,公立大学乃至整个公立教育成了中国最大的利益集团之一。

要害在于部门所有制。怎样让教育行政部门成为一个第三方机构——当然它仍要部分行使中央政府的管理权威,但在行使这个管理权威的同时,应该以中介、协调功能为主,从而把整个公立教育的资产,包括公立大学的资产,从它的名下剥离出来,避免变成部门所有。这应该是教育改革的当务之急。

秦晖:在所谓的权力-市场经济条件下,教育行政部门和其他国有垄断部门一样存在着严重的“弃责争利”的问题:不仅疏离了公共服务职能,实际上把公众资产变成“部门”的资产,而且进一步变成本部门“内部人”的谋利工具,但“内部人”又并不承担资产责任。它一方面在市场中利用公共资源为本部门“创收”,另一方面又利用权力搞垄断,排除来自民间的竞争。

信力建:要让教育行政部门超脱一些,关键是把公立教育资源跟它剥离开来。第一个是财权,要把所有大学的财产归到国资委,财政部的拨款不应通过教育行政部门,而应按照一定程序直接拨到各个大学;第二个是用人权,大学校长遴选不能让教育行政部门操盘,公立大学要下放给地方和社会,校长任免权随之下放,可以教授自己推选,也可以地方政府举荐,教育行政部门备案就行了。

秦晖:管、办分离这个提法不错,教育行政部门本来只应负责国家教育政策的宏观协调,但现在何止是宏观协调——这些年教育方面的高度集权越来越厉害,连研究生招生都变成全国统一命题了。

笑蜀:对。教育的走势跟整个社会的走势是背道而驰的。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整个社会越来越分权,但整个教育体制却越来越高度集权。

秋风:教育领域实行高度集权是没有道理的。根据市场、法治的原则,国家在教育上更多的是义务而不是权力。作为国民,不管是基于谋生的需要,还是精神健康发育的需要,都有权利要求国家提供一定程度的基本教育。国家已经就此征过税,就应该有一部分税收用于教育支付。但是,国家提供的主要是一定程度教育所需要的资源,教育的内容、方式,则应由社会来决定。从这个意义上说,教育相对于国家,拥有独立地位,属于社会自治的一个十分重要的领域。

保证这一点的恰当制度安排,只有学校自治。国家目前的任务是收缩权力,通过法律等手段,构造教育自治的治理秩序,对教育的微观干预则会对教育造成十分严重的损害。

大学无分私立公立,都应建立公共治理结构

应该有一个公众性机构作为大学的最高决策机构,公众人士的比例占多数。这个公众性机构,能够在现场代表公众的利益。

秦晖:国外所谓公立大学私立大学,区别只不过是谁出钱。公立大学有权问国家要钱,至于大学校长怎么聘,专业怎么定,教授怎么请,就跟国家没什么关系了,私立大学由董事会来决定,公立大学照样有一个类似的机构,来保障社会的充分参与。

秋风:现在好多国有独资企业尝试建立董事会,如果安排比较合理,就能够实现管、办分离。国有企业属国民所有、公众所有,而不是政府所有。公立学校有两层含义,一是政府承担主要的拨款责任,另一个,它是公众所有,旨在满足公众需求、追求公共利益的大学。

要让这些企业、学校始终如一地只服务于公共目标,就必须在企业、大学的治理结构上作出某些安排。应该有一个公众性机构作为每个国有企业或者大学的最高决策机构,既承担决策的权力,又承担最终的责任。它可以叫理事会,也可以叫董事会。这个董事会、理事会的成员构成应当是公众性的,可以有企业内部的人,也可以有政府官员,但同时,必须包括社会公众人士,比如经济学家、律师甚至普通民众,公众人士的比例也应当占多数。这个公众性机构,能够在现场代表公众的利益,对国有企业、学校的资产以及企业重大经营活动作出最后决定,也能够对管理层的日常业务进行在场的监督。

我特别强调了“在场”,这是很重要的。现在的国有企业、公立学校确实接受监督,但它只接受行政监督,就好比老子对儿子的监督,他们的利益本来就是一体化的。结果,国企和公立学校很容易被内部人控制,国有资产变成了管理层的资产,公众的非营利目标被私人的营利性目标压倒。

笑蜀:管办分离的讨论其实可以归结成关于治理结构的讨论。现在实际上是统归教育行政部门所有和治理。管办分离则要变部门所有为公共所有,变部门治理为公共治理。

信力建:哈佛大学和斯坦福大学是这方面的经典案例。两校的创始人首先捐资捐地办学,并且为管理学校成立基金,基金主要通过地产收入、社会、校友捐款以及学生交纳学费等方式筹措资金。基金委员会(或是董事会)是专门管理运营基金的,另设校务委员会管理学校,形成了董事会不具体参与校务管理而由教授会治校的传统。

笑蜀:这两块是分开的,但都体现公众参与、公众治理。似乎可以断言,所有大学,乃至所有学校都应该是公众所有、公众治理,只不过最初的出资者不同而已——私立大学是私人出资占主导地位;公立大学是国家出资占主导地位。

秋风:主要是最初的出资人身份不同,公立大学最初主要是政府投资,但后来也接受很多私人捐款,现在中国各个公立大学也是如此。私立大学最初固然主要是私人出资,但后来也接受政府拨款捐款,公共属性就越来越强。

秦晖:不论私立还是公立,都是大学自治,即便私立大学也不能由出资人说了算,公立大学当然更不能这样。

秋风:这是由大学的性质所决定的。大学是服务于公众的,尤其是大学涉及到真理、学术、思想等领域,这些涉及到长远的文化、精神生活,只能借助自治制度来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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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 陶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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