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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我心有歌———一个学生兵的朝鲜战场亲历记》郑时文著世界知识出版社2007年8月
本书作者在四川解放时,只是县中高二的学生,好不容易考上西南军政大学,朝鲜战争爆发了,500名军校同学被补充进29师(邱少云师),开拔前线。他经历了第四次战役、第五次战役、上甘岭战役炮火硝烟的洗礼,初恋在枪林弹雨中萌生,友谊用生死鲜血来浇灌,却都在战火中化成灰烬。终于,他从一个普通的学生兵成长为信仰坚定的志愿军总部政治军官。而即便在残酷的战场上,人性也会顽强地放射出美丽的光芒,令后来者感叹和沉思。
和女兵同眠
早春的朝鲜,依然天寒地冻。由于敌人完全掌握了制空权,部队只能白天隐蔽,晚上行军。而夜晚寒气逼人,很多战士伤风感冒,部队一入朝就出现了非战斗减员。师首长强调一定要搞好团结互助,对新同志、伤病体弱同志,尤其是对随军入朝的女同志要给予特别的关怀和照顾,尽最大努力保持与发挥我军特别能战斗的革命精神。
张科长立即要求我们每两人组成一个团结战斗的互助组,不仅在行军战斗中要互帮互助,而且宿营时要相拥同眠、共御风寒。科长看了看科里唯一的女兵张琳,盯着我说:“你和她组成一个互助组。”
我的头脑一下子就懵了:“叫我和她互助,那宿营时不就要一起睡吗?”科里的男兵哈哈大笑。老魏头揪住我衣领说:“你这小鬼,告诉你,这叫革命需要,战斗互助。小屁孩,人没长大,还敢质问科长‘这算哪档子事’,想翻天啊?”
张科长温和地对我说:“咱们指挥所里你最小,除了你实在别无他人。如果改派他人去和张琳互助,对小张有失尊重,而且人家姑娘也未必点头认同,只有你最合适。”
科长又说:“你也看到了,入朝以来,我们全体指战员都毫无例外地远离村庄宿营,疏散隐蔽在山林之中,卧冰踏雪。为了防寒,我们都是好几个人挤在掩体里,抱成一团,相互腿靠腿、背靠背,再搭伙盖上夹衣,最后在头上严严实实捂上雨布,才能勉强抵御风寒。但这几天,张琳是一个人睡,尽管大家帮她铺了厚厚的干草,又给她多盖了一条军大衣,仍不顶事,她还是冻得发抖,冻得哇哇直哭!”
张科长说:“科里先派老魏头给张琳做工作,要她可怜你年少体弱,又拖着一条伤腿,值得同情扶助,请她发扬阶级友爱,跟你结成‘团结互助二人战斗组’,由她任组长,不仅在行军战斗时关照你,而且到达宿营地要带着你睡,抵足同眠,共御风寒。人家姑娘都同意了,你还在这里拿什么架子?”
我半天没开腔。科长揪着我的耳朵叮嘱:“说是让她照顾你,那是说给她听。你要把她照顾好才是真的。不能让她冻坏了,知道吗?”
本来,前指是不安排女兵参加的,但张琳死缠硬磨,一再向组织表决心,坚决要求参加。她自幼习武弄剑,体魄强健,又有较高的英语水平,所以被特批入朝。严酷紧张的战斗现实与她事前的预想真是有天壤之别。她跑过来,亲切地拍了拍我肩上厚实粗重的炒面袋说:“嗨,欢迎你,我的小战友,咱俩好好团结、互助,共同迎接考验。”
第一次互助同眠是在负重行军40公里后。其他战友放下背包,刚咽几口炒面就呼呼入睡了。张琳比我年长五岁,可我还是想不通,就近找了一处避风的岩坎,用膝盖托着军用皮包做起统计报表来。
“我看你这小家伙是故意把问题搞复杂了!革命就是要认真,一心忠诚,不存歪念,流血牺牲都不怕,难道陪自己的阶级姊妹睡睡觉取取暖就失去人格尊严么?何况,你们是和衣而眠,众目睽睽,还有什么不好意思?去,马上进去休息,下午还要跟部队奔袭清川江呢!”
说着,张彦文科长又甩过两件同志们临时支援的夹大衣,严肃而亲切地瞪了我一眼就进洞去了。我硬着头皮进到洞内。张琳笑了笑,给我腾出一半卧位。
这个废弃的洞坑至多只有六七米,散发着阴冷潮湿的霉气。坑洞尽头,已横七竖八地挤着一团战友,他们鼾声如雷,梦呓声声。第一次紧挨着异性躺卧一起,我紧张得很,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尽管和着厚厚的军衣,但在我身体一侧,我还是仍能真实地感受到她柔软的身体,和那散发着女性芳香和温馨的呼吸。异样的温暖像电流贯穿我全身,令人有些晕眩。我的心跳和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赶紧悄悄把身子挪开一些。只听张琳说:“挨近点,靠近我,不然要钻冷风!咱们是行军打仗,没啥怕的,千万不能冻着!”她一边亲切地叮嘱,一边伸过手来,侧过身子,轻轻将我已冻僵的伤腿揽向她的怀中,用她的体温温暖着我,姑娘丰满的身体让我热血冲顶,我像遭雷击一样一动也不敢动。慢慢的,她像亲姐姐般给我的温暖使我心情放松下来,我也轻轻抱住了她的双脚,把自己的体温传给她。
从这天开始,直到料峭的春寒过去,我们一直相拥而眠,一起度过了入朝初期那段最艰苦的时光。
编辑:
胡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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