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
1969年5月15日,从北京站始发的临时列车,将王小波送往遥远的云南,当时王小波15岁。这个成长于父亲隐秘“政治问题”阴影的教育部大院孩子,和二龙路中学的同学兼玩伴一起,赶上了这一拨的云南插队。他当时开导备感沮丧的同伴艾建平说,“人就像一滴滴在桌布上的墨水,到了哪里都可以向四周慢慢扩散”。
王小波在云南德宏陇川县弄巴农场一共待了两年。
寻访到王小波当年真实插队的农场来回溯,风景依旧,山上15队和山下14队的格局也有改变。只是《黄金时代》里王二和陈清扬的故事并不存在,这或许会让渴望猎奇的人们失望。
记者◎王鸿谅实习记者◎魏一平摄影◎关海彤
辗转12天后才到达弄巴农场景罕14队的22名知青里,教育部直属二龙路中学“老初一”的学生共有9个,4男5女,分别是王小波、赵红旗、赵和平、艾建平、沈芬、那佳、朱萍华、岳薇和艾建英。景罕14队也就是云南建设兵团3师10团3营2连,全连120多人,一半是本地老职工,另一半是知青,除开北京,还有来自四川、上海等地的知青。
卡车只把王小波他们拉到山上的15队,由山下14队的副队长田家应,也就是老队长王永贵的爱人带人上山去接,知青们的箱箱柜柜,用牛车拉了两三趟。王小波的行装是一个大木箱,全是换洗衣服和被褥。在当时生活物资匮乏的农场,这些教育部大院子女的行装,着实让当地人感叹了一阵子。头两个月,知青们暂住粮仓,一堵矮墙将男女生隔开,晚上躺在蚊帐里,看着一只只大耗子在屋顶上嗖嗖窜来窜去,男生新奇,女生尖叫。给知青住的平房修好后是4人一间,王小波和赵红旗、赵和平兄弟是同屋。围成四合院形状的这几排平房,后来成为当地职工的房子,几经改建,保留下来部分,格局也发生了改变。不过14队的老人们,依旧能指着已经大变样的房子,忆起王小波就住在西面那排从左往右数过去的第四间。有的老人对“王小波”这个名字并没有反应,一旦拿出照片,记忆立马回来了,“记得他”,“个子高高的、脑门重重的、走路头歪歪的,脚一步一拖的”。
农场的生活苦,对当时那些教育部大院里长大的孩子来说尤其如此。26元的知青工资,加上“边疆补助”2元,一共28块,本地职工用以养家糊口的收入也不过如此。小波和他的室友,扣掉每个月8块钱的伙食费,从中拿出一点零钱买点青菜,剩下的基本花在买烟上。当地流行的“春城”牌香烟每包4毛钱,属中档水平,小波他们常常“一个月的上半月抽‘春城’,后10天就改成了2毛钱一包的‘钢花’”,到最后,就到集市利用“免费品尝”的机会去弄烟叶。农场的饭菜在他们看来也是难以下咽,同一种蔬菜一吃一季。
田间休息的时候王小波讲曹操、周瑜,各朝故事,精彩得“像评书一样”。他跟爱人都一再强调,“王小波开始劳动是不太好,不会嘛,可是后来慢慢就改造好了”,他爱人更一再地夸王小波,虽然“割稻做得不太好,个子太高,动作不协调,怕割到自己”,但是“打谷子做得最好,120多斤的大麻袋,一个人从及膝的水田里抬出来”。
王小波讲义气。赵红旗和赵和平的评价里,这排在第一位。“其实也没有多么轰轰烈烈的事情,但就是在日积月累中,我们觉得小波是一个绝对讲义气的哥们儿。”无论是中学时,还是后来到农场插队,王小波都不爱主动打架,但却总爱做“帮凶”,“平时不怎么说话,但谁要是跟人家动手了,他肯定第一个冲上去”。刚到农场插队不久,分配到瑞丽农场的赵东江小腿被蚊子叮咬,感染到不能干活。听到消息的王小波某一天临睡前跟同屋说“明天我去看看东江去”,大家都没在意,从这里到赵东江所在的瑞丽农场要翻越一座山,足足有三四十公里。这条路正好在中缅边境线上。凌晨3点多钟,赵红旗就听到王小波起床了,拿着个手电筒,带上当时最厉害的一个护身武器——一根苏式武装皮带上路。当天傍晚,真的就赶到了赵东江的宿舍。也没说什么客气话,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爬起来又踏上了返回的路。赵东江至今念念不忘,“谁也不知道小波这一路上有多危险,他还跟我开玩笑说,路上用武装皮带打翻了一头野猪,本来想扛来吃猪肉,但扛了一段实在扛不动了,只好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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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王鸿谅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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