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狂生康有为
2009年05月21日 13:57书摘 】 【打印已有评论0

然而,康有为著书也罢,办学也好,本来便不是为了学术,而是为了政治:“思圣道之定,悯王制之缺,慨然发愤,思易天下。既细之于国,乃讲之于乡。”理想还是过去的理想,追求还是过去的追求。他的学堂是不折不扣的政治学堂。他培养的不是学子,而是政治家。

1890年夏季的一天,广州长兴里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份广告,说是康有为即将开始讲学,请有志于学的青年学生们前来报名。然而,阅读广告的人无不嗤之以鼻。第二天,广告上多了一行墨色:“一个小小的监生居然也出来教馆么?”

众所周知,中国知识分子的科举阶梯是,先考秀才,再考举人,然后考进士,最后选拔翰林,甚至钦点状元,达到科举荣身的顶端。打个并不太贴切的比方:秀才就好像刚刚中学毕业,举人便是大学生了,而进士相当于硕士,翰林才是博士。那么,什么是监生?按照科举荣身的阶梯,如果—个人考不上秀才,就等于堵死了上升通道,就好像今天你连中学都不能毕业,便根本不能考大学一样。但清代科举制有一个变通,如果考不上秀才,可以花钱捐个,只是所捐的不能叫秀才,而是生员,统称监生。监生便可以继续朝着举人的学位冲刺。此时的康有为便是这样—个没有考上秀才而花钱捐来的监生。仅有如此低级“学位”的一个三十三岁的“中学生”,居然敢在广州开馆教学,并公开贴出广告,难怪出现了讽刺。

当时,广州没有学校,教师开馆教学,都在书院进行。广州有五大书院:学海堂、粤秀堂、粤华堂、菊坡堂、广雅堂。这五个书院,在今天,可以称为省立研究院了。书院的主干人称为山长,必须是舆论所归的学术名流,地位崇高,由督抚亲自聘请。新任总督、巡抚到任,总要先拜山长,以表尊崇。而且,就是在书院担任教学任务的讲师,也必须是进士、翰林,最差也得有个举人的学位。而康有为,一个监生,到这样的书院来当学生都不一定够格(例如,此时学海堂的学生梁启超便已经是举人)。居然要与当世的大人先生们并驾齐驱,悬壶教馆,自然被视为蚂蚁充大象—一滥竽鸿业,不自量力。因此,康先生的招生广告悬贴半月,不见一个学生光顾。先生之宏愿,眼睁睁的就要胎死腹中。

康有为的唯一办法就是等。

他在等待戈多吗?他等来了吗?

他等来了。

一日,学海堂的教馆先生石星巢,其时正走鸿运,有学生百人之多。一日因事外出,仓促之间。没有替手,忽然想到康有为,便请他暂代一时,入堂讲书。—个人的历史,常常便是由这样的机缘创出生机。无意中,康有为得此千载一时之会,不禁大喜。讲堂上,逞其海涵地

负之才,悬河不竭之口,旁征博引,独出新解。—席既终,学生们无不骇愕,以为闻所末闻。

康有为的大弟子陈千秋便是这时前来拜门的。他已在学海堂肆业,陈读书甚多、且能考据。但—接触康有为,立刻觉得自己过去所学,简直都是无用的垃圾。先是震撼,继而折服,伏身拜倒,五体投地,立刻成为康门首徒。

渐渐地,学海堂的学生屡有到康有为处执经问难者。康有为认为,时机终于到了,遂在长兴里开馆执鞭。于是出现了一个笑话:康初开馆,患学生太少,便书达石星巢,请他把学海堂的学生分一些给康有为。给康有为创造了讲学机会的石星巢正后悔不迭,又见他前来挖墙角,不禁笑着说:“康先生,我的学生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还要把学生分给别人,这个帐,我得怎么算?”

这时。梁启超来了。

他是被他的同学陈千秋拽来的。可能,此前康有为在学海堂的代课讲学,他没有出席。他此时的年龄不到十九岁,自小便有神童之号,而后少年中举,又是学海堂高材生,尤精词章之学,颇为沾沾自喜。而康有为,一个尚无功名的监生,他梁启起怎会瞧在眼里。然而,初次见面,康有为即“以大海潮音,作狮子吼”。把梁启超自以为已经精

通的上下五千年旧学,一律斥之无用,然后进行驳诘,一条一条地全部“摧毁之、廓清之”。

梁启超被打蒙了。不禁长拜而皈依。多年以后,他这样回忆这次拜门:

“自辰入见,及成始退,冷水浇背,当头一捧,一旦尽失其故垒,惘惘然不知所从事,又惊又喜,且怨又艾,且疑又惧,竞夕不能寐。明日再谒,请为学方针,先生乃教以陆王新学,而并及史学、西学之梗概。自是决然舍去旧学,退出学海堂,而间日请业南海之门。生平知有学自兹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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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朱景晖   编辑: 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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