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投下的英格兰边界小镇

被视作英格兰与苏格兰联合象征的特威德河联合大桥，如今却年久失修，面临关闭。

没有人料到，三百多年后，这个小镇上或许将再次出现警戒的哨兵。

特威德河畔的贝里克镇位于英格兰与苏格兰交界，在1400多年的历史岁月里，这个小镇的主管权在英格兰和苏格兰间易手13次，直到1482年，正式归入英格兰统治。

2013年3月21日，时任英国苏格兰政府首席部长萨蒙德宣布，苏格兰将于2014年9月18日举行独立公投，所有16岁及以上的苏格兰选民将投票决定苏格兰的未来。

根据2012年《爱丁堡协议》，公投只有一个问题——苏格兰是否应该从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分离出去？选民们只有两个选项——“是”或“否”。

若公投中独立派取得胜利，这个小镇将成为如柏林墙一般的存在，区别在于，后者见证的是国家的统一，而前者将是国家分裂的历史凭证。

公投，把这个普通的小镇置于在一个奇妙的历史节点上，小镇上的一切都变得不可思议起来。

镇上约1万5千名居民中，大多数人是苏格兰裔，或是祖辈来自苏格兰。9月18日之后，这个英格兰小镇上的很多人也许将会成为“外国人”。

出版商强斯顿新闻的注册地在苏格兰首府爱丁堡，总部却在伦敦，它可能会成为一家在总部设在外国的苏格兰新闻机构。

在贝里克工作的苏格兰人每天清晨要跨越“国界线”才能正常上班，即使他们的家离贝里克只有几步之遥。

······

来自贝里克的流浪者足球俱乐部，苏格兰甲级联赛球场上的佼佼者，或许将成为在外国球场上比赛的英格兰足球队。

令流浪者足球俱乐部副主席极为不解的是，这支球队实际上只有一名来自贝里克的英格兰球员，其他都是苏格兰球员，但当苏格兰球队与他们比赛时，对方球员会在场上大吼：“干掉那拨英格兰混蛋！”

如今，这支起源于英格兰的球队因为公投而面临前所未有的窘境。若是苏格兰足协把这支只有一名英格兰球员的球队踢出苏超，“我们只好去其他地方踢球了。”

一半人会不高兴

在耶德堡附近的边界处，一群人自称是“苏格兰边境局”工作人员，身着黄色制服，用路障拦下过往车辆，一一检查护照。惊讶的人们都以为，迫不及待的苏格兰人已经提前开始感受“做一个国家”的快感，当他们发现这只是个恶作剧时，人们放声大笑。

公投日定于周四，还有两天。

两天后，恶作剧也许会成为现实。

研究机构和调查公司不断更新民调数据，独立与统一派支持率不断胶着，双方都没有压倒性优势，一切都充满变数。

道奇的农场跨越两地边界，如果苏格兰成功独立，他将面临极为尴尬的境地——在自家农场里赶羊时还要时刻准备护照。若是苏格兰统一派成功，“有一半苏格兰人会非常非常不高兴。”

但如果苏格兰独立，非常非常不高兴的人中，一定会有英国首相卡梅伦。

周一，卡梅伦访问苏格兰，为公投做最后一搏。他站在演讲台上，眉头紧蹙，神色忧虑。演讲台前贴着红蓝色的标语牌，上面写着“让我们在一起”（Let's stick together）。

他有些哽咽：“我们希望你们留下。头与心与灵魂，我们希望你们留下。请不要把暂时与永恒混淆。请不要这么觉得：‘我对现在的政治很失望，我可以走出去，然后再回来’。”

“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不会永远在这儿。如果你不喜欢这届政府——它不会永远掌权。但如果你不喜欢英国——那将是永远。”

若是成了“苏格兰国”人，丽兹就得跨国做生意了。她在贝里克地区开了家厨具店，但家在边界的对面。

政客关心着国家命运，丽兹最关心的是税赋。在英格兰缴纳营业税，在苏格兰缴纳所得税，两种税赋系统，甚至是两套货币系统，这对请不起会计师的小商人来说，意味着更高的成本和更少的收入。

然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在这个英格兰北境的小镇上，即使是英格兰人，也对远在伦敦的议会充满怨言。

旧书店老板希尔德对苏格兰人感同身受。“忽视”也许是英国政府对苏格兰的平民百姓造成的最大的伤。“当苏格兰人说那些英国南部的纨绔哥们儿离得很远，根本不关心他们，我知道那是什么感受。”“卡梅伦政府应该对北方倾注爱，而不是恐吓。”

贝里克镇上的很多苏格兰人在民调中投了赞成票，虽然他们将来还会继续居住在这片属于英格兰的土地上。这场政治风暴席卷了整个英国，不仅是在伦敦和爱丁堡，绵延千里的边界也受到波及。

三百年后，特威德河也许将重拾边境的重任。

1820年，塞缪尔·布朗上尉站在特威德河前，他亲手设计的联合大桥（Union Chain Suspension Bridge）横跨奔涌的河流，连接英格兰与苏格兰。这座跨度137米，是当时世界上最早的大跨悬索桥。久居于此的人们说，这座大桥是英格兰与苏格兰合并的象征。这个说法一代一代传了下来，传了百年。

如今，联合大桥年久失修，面临关闭。

资料来源：BBC、纽约时报、每日邮报、卫报、Newstatesman、金融时报、华尔街日报、今日贝里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