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华横溢的双刃剑

原标题：才华横溢的双刃剑

◎朱世达

雷纳德·伯恩斯坦1966年在他最为精力旺盛的岁月指挥了伦敦交响乐团演奏斯特拉文斯基的《春之祭》和西贝柳斯的第五交响曲，这场音乐会的影像光碟最近首次发行面世，同时，由尼格尔·西缪恩（Nigel Simeone）从现存的10,000多封信中编辑的《雷纳德·伯恩斯坦书信》（Leonard Bernstein Letters）由耶鲁大学出版社出版，人们可以从另一个侧面一观这位指挥大师的思想和生活。

伯恩斯坦无疑是一位神童，才华横溢，他有很流畅的英语写作能力，口才极佳，在他的成功背后有一位当时美国最为著名的指挥家、波士顿交响乐团指挥塞尔盖伊·库塞维茨基。他对库塞维茨基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他在一封1943年的信中说，“亲爱的博士，我有时想我将可能永远见不到您，这种想法让我感到难受，所以我觉得我必须给您写信，或者跟您谈话，并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想表示我的恒久的对您的爱戴。不管多长时间见不到您，您总是和我在一起，指导我的工作，为我设下衡量我在我们的艺术中的进步的标准。今天，我只是觉得我必须跟您联系一下，出于爱和友谊，就是为了这个。”在另一封信中，他对库塞维茨基说，“每一次当我举起手行将指挥时，我总是对那种伟大的洞察力感到惊叹不已，而这种洞察力是从您那儿向我这儿灌输过来的……正是这个使我一生中每天都在感谢您——正是这个使我得以自由，给予我一种令人欢迎的禁锢——就像（莎士比亚《暴风雨》中的旧米兰公爵）普洛斯彼罗对（飘渺的精灵）爱丽儿一样。……每每当我这样感觉的时候，我总是发现我能最好地对您表述，并通过你，向普世的创造性灵魂表述。”后来，一次，当伯恩斯坦替代库塞维茨基指挥波士顿交响乐团时，他们因为乐曲的选择发生了龃龉。显然伯恩斯坦过于自以为是，遭到了库塞维茨基的呵责。伯恩斯坦立即感到“十分地痛苦”，写信说道，“难道在我的本性中有一种邪恶的东西，使我做一些不道德的事和说一些不道德的话？我是不是总是口是心非，言不及义？或者说，在两个像我们那样亲近的人之间交流是非常困难的吗？”

伯恩斯坦对于伟大的指挥家前辈是非常尊敬的。在1981年，他写信给年近九十的奥地利指挥家卡尔·伯姆，语气是他一贯的炽热，热情洋溢，稍微有点儿夸张，如果不是虚情的话。他说，“您还很年轻。请为了我，为了您的同事和神圣的艺术，保持这年轻的朝气吧。您在音乐中所做的贡献已经是不朽的了；难道那没有激励您跟我们永远呆在一起，教导我们吗？我请求您，整个音乐界请求您。”在写信的第二天伯姆便逝世了。

书信集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便是指挥家和他未来的漂亮的妻子、智利演员菲利希亚的通信。菲利希亚仰慕伯恩斯坦的才情，伯恩斯坦为菲利希亚的美丽倾倒。然而，才情的极致也带来一些负面的东西。在20世纪70年代当他成为世界闻名的指挥家之后，他越来越不顾忌他的同性恋倾向，本来就有的自怜变成了自恋，这使菲利希亚非常难堪。他的朋友保罗·鲍尔斯评价道，他的成功令人痛惜地毁灭了他的人格。

在一封菲利希亚写给伯恩斯坦的信中提到了他们的婚姻生活，她说，“首先，我们并没有被判终身监禁——没有任何事情是不可挽回的，甚至是婚姻（虽然我以前总是这么想的）。第二，你是一个同性恋者，也许永远不可能改变了，你不承认双重生活的可能性，但是，只要你的宁静的心境、健康、神经系统依赖于一种性事的模式，有什么办法呢？第三，我愿意接受你目前的状况，不想当一个殉道者，或者将自己当做雷纳德·伯恩斯坦祭台上的祭品（我碰巧非常地爱你——这也许是一种疾患，如果是的话，有什么治疗的方法吗？）……至于我，一旦你摆脱了紧张感，我肯定我的紧张感也会消失。那么，一种伴侣关系就会增长，而这种伴侣关系别人是不可能给你提供的。你对我的感情就会更加清晰，更加容易表达——我们的婚姻不是基于激情，而是基于温情和相互尊重。为什么不要它们呢？”

在1976年，伯恩斯坦公开地离开了菲利希亚，和一个叫汤姆·考斯伦的男子生活在一起。对于菲利希亚，这是毁灭性的。最终，他还是回到了菲利希亚的身边，然而已经太晚了，菲利希亚在1978年因肺癌与世长逝。菲利希亚当然是他一生之所爱，该轮到他痛苦了。正如他的传纪的作者汉姆弗莱·波顿所写的，“他一直没有从失去她的痛苦中摆脱出来，他也一直没有忘记当他对她说他要离开她到考斯伦那儿去时，她对他发的诅咒。她愤怒地用手指指着他，严厉地说道，‘你死时，将只会是一个满腹牢骚的、孤单的老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