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八年难迎宫颈癌疫苗

图：世界上首支针对宫颈癌的疫苗——佳达修(Gardasi)l 。

原标题：大陆八年难迎宫颈癌疫苗

世界上首支针对宫颈癌的疫苗——佳达修（Gardasil）上市已经8年了。佳达修2006年6月由美国默沙东公司研发在美国上市。3年后，英国葛兰素史克公司推出另一款宫颈癌疫苗卉妍康（Cervarix）。

此后，两款疫苗登陆全球130多个国家和地区，包括中国香港、澳门和台湾。2014年3月，澳门还将宫颈癌疫苗列入防疫接种计划，为符合资格的女性民众免费接种。然而，尽管得到世界卫生组织等机构的大力推动，宫颈癌疫苗迄今未能在中国大陆应用。

中国急需宫颈癌疫苗

中国是全世界宫颈癌发病率第二高的国家。2014年4月，中国女性宫颈健康促进计划——2014年妇女“两癌”（乳腺癌和宫颈癌）防治论坛披露，目前中国大陆宫颈癌每年约有13.2万新发病例，占世界宫颈癌新发病例总数的28%。根据中国卫生部门2010年的统计，每10万个中国女性中，会有9.6个得上宫颈癌，最终有4.3位会死于宫颈癌。

“几乎所有宫颈癌都是由‘人类乳头瘤病毒’（简称HPV）造成。这种病毒非常常见，且很容易传染，大多数人只要有过性行为，一生中都会在某个时期感染。”日本东京大学医学博士吕洛衿解释，“大多数情况下人体感染病毒，不会引起任何症状。多数感染最终会自行消失，但有些人偏巧感染上其中的一些亚型，就可能长期存在，慢慢改变宫颈上皮，最终发展成宫颈癌。”

在已发现的200多种类型HPV病毒中，约71%的宫颈癌病例由HPV16型和HPV18型病毒引起。目前默沙东公司生产的佳达修为四价苗，针对HPV6、HPV11、HPV16、HPV18四种病毒；葛兰素史克公司生产的卉妍康为二价苗，免疫对象为HPV16型和HPV18型病毒。两种疫苗都能使接种者免患由上述几种病毒引起的宫颈癌，保护率接近100%。

2006年，美国食品药物管理局（FDA）批准了第一款宫颈癌疫苗。该疫苗临床试验提示能有效防止宫颈癌的发生，因此美国疾病预防和控制中心（CDC）建议所有11—12岁少女都接受3次接种，13岁至26岁的女性如果之前没有接种，也建议接受3次接种。目前，包括美国、日本、澳大利亚、欧洲等发达国家及地区，都有全国性质的接种计划。

美国的数据显示，每年全美大概有15000名HPV相关的女性癌症病人接种HPV疫苗避免癌症的发生。吕洛衿认为，考虑到中国的宫颈癌发病率远远超过美国，这个疫苗的潜在益处还会大很多。

“在肿瘤免疫治疗中，宫颈癌的HPV疫苗进展最快，有可能使宫颈癌的预防达到一级预防的先进水准......HPV疫苗的问世开创了宫颈癌防治的新时代。”中国工程院院士、北京协和医院妇产科主任郎景和在前述论坛上对宫颈癌疫苗大为赞赏。

外资疫苗难入中国大陆

“默沙东已于2013年将Gardasil疫苗临床实验数据交到中国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CFDA）进行审批，目前正在等待CFDA批准。”默沙东公司告诉《凤凰周刊》，这是宫颈癌疫苗在华的最新进展。

根据公开信息，2012年12月，默沙东公司的佳达修疫苗已经结束在华临床三期的试验，但上市时间一直未能确定。而更早时候，在2010年第九次全国子宫颈癌协作组工作会议上，默沙东公司中国疫苗部人士曾表示，希望最快2012年能拿到佳达修疫苗在中国大陆的上市许可。

按照大陆药物上市前的程序，佳达修疫苗需要经历三期临床试验。2007年，佳达修疫苗开始在中国大陆进行I期临床试验；2009年进入III期临床试验。葛兰素史克公司的卉妍康疫苗同期也在进行临床试验。大陆《财经》杂志曾援引参与疫苗临床试验的学者说法称，Ⅰ期、Ⅱ期、Ⅲ期临床试验均表明，宫颈癌疫苗满足安全性和抗HPV感染方面有效性的要求。

“中国大陆一直没放开对宫颈癌疫苗的审批，跟这几年整体药品审评程序趋谨慎和缓慢有关。此外之前也有担心，允许疫苗上市销售给未成年女生注射，会不会纵容性行为的提早发生。”一位接近国家药品审批部门的业内人士告诉《凤凰周刊》。

宫颈癌疫苗要想迅速进入中国大陆的确有各种限制。根据现行《药品注册管理办法》规定，进口疫苗被批准在国内上市以前，必须开展临床试验。进口药物的临床试验必须完全参照新药研发的要求开展。

此外，进口药品注册审批也有多个环节。2006年，佳达修疫苗通过了美国FDA的优先审批（Priority review）。该审批专用于那些能给民众健康带来显著好处的产品。随即，默沙东公司在全球多个国家递交佳达修的上市许可申请，其中就包括中国大陆。同年，佳达修疫苗在欧洲、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多个国家获准上市。WHO也推出了《HPV疫苗推广准备手册》，为国家间推广宫颈癌疫苗提供政策支持。但中国大陆却一直未能加快对宫颈癌疫苗的审批。

国产疫苗短期上市无望

近些年，大陆民众自费赴港澳等地注射宫颈癌疫苗极为常见。尤其是随着对疫苗的深入研究，宫颈癌疫苗的保护年限还在放宽，接种的群体还在扩大。此前的观点认为，宫颈癌疫苗不能给超过26岁的人群提供抗体保护，但最新的一些研究已经更正了这一观点。比如香港卫生署在2010年就将4价疫苗的适用年龄放宽至45岁。

中国大陆的宫颈癌疫苗市场堪称广阔。一份对大陆赴港注射宫颈癌疫苗的报价单显示，疫苗一共分3针注射，6个月内注射3针共计花费约3600元。默沙东方面向《凤凰周刊》披露的数据显示：佳达修疫苗2013年度的全球销售额是18.31 亿美元。截至2013年4月，佳达修疫苗已进入54个国家的补贴接种范畴。

在默沙东、葛兰素史克的宫颈癌疫苗问世后，部分宫颈癌高发的发展中国家也加速了各自的疫苗研发进程。在中国，也有数家机构在研发宫颈癌疫苗。厦门大学公共卫生学院院长夏宁邵领导的研究团队是其中之一。据夏宁邵透露，该款疫苗与葛兰素史克公司的卉妍康疫苗一样，属于HPV16、HPV18两价苗。

来自厦大公卫学院官网的信息显示，夏宁邵团队研发的宫颈癌疫苗目前正进行第三期临床试验。夏宁邵在邮件中告诉《凤凰周刊》，“目前该疫苗的临床试验预计还需2—4年才能结束，具体取决于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CFDA）对HPV疫苗在中国临床试验主要观察指标的认定。”

对临床观察的认定，是夏宁邵眼里的“目前中国HPV疫苗实用化最突出的限速环节”。如果中国药监部门认可WHO专家组推荐的疫苗有效性判断，即只需“证实对持续性感染具有保护性”这一意见，则该疫苗可在2年内结束三期试验；如只认可必须证实疫苗对宫颈癌前病变（CIN2+）具有保护性才能批准疫苗上市，则仍需4年左右。

在整个研发进程上，国产宫颈癌疫苗仍与国外存在差距。 2014年2月底，默沙东公司宣布，FDA已接受审查实验性9价HPV疫苗V503生物制品许可申请（BLA）。V503是默沙东开发的9价HPV疫苗，除佳达修4价HPV疫苗所包含的4种HPV类型（6型、11型、16型、18型），V503还包括了另外5种HPV类型（31型、 33型、 45型、52型、58型）。

“中国大陆连2价或4价宫颈癌疫苗的影子都还没有见到，人家已经开始审查保护面更广的9价疫苗了。”一位要求隐去姓名的北京协和医院妇产科医生感言，“佳达修疫苗当初得到美国FDA一个顾问委员会的全票通过上市。以FDA之严格，怎么会有100%支持率？无非是好处太大了！中国作为宫颈癌高发国家，却至今仍没有应用。为什么这点就不能与世界接轨呢？”

需要接轨的不仅有宫颈癌疫苗临床试验观察指标的认定，还有临床结束后的药品审批环节。中国对于一些新药有旨在缩短上市时间的特殊审批政策，但宫颈癌疫苗是否适用还不得而知。夏宁邵直言，“国产疫苗届时走新药注册的‘特殊审批’通道，理论上是可以，但具体是否可行仍需由CFDA决定。”

记者／曾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