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岭路现建筑集团的旧址上,举行了干部动员大会,上级首长像往常一样通报着文件,只不过这一次变成了大家要解下帽徽领章了。
当年的傅是怎么想的,他不肯说,只是淡淡的提了句:“服从命令。”随后他还要下连队去给战士们做思想工作。
傅玉行说那时候大家的心态还都比较平静,事实摆在眼前:国家要裁军,野战部队尚且很难保住,更何况搞工程的部队。
他的妻子陈淑云在旁边忍不住插了一句:“他那会儿成天一个人念叨着,‘这兵怎么就当黄了呢?’”
1983,他当兵整十年。
我的天!深圳!那是什么概念?
30年前,邓小平同志在南海边上划了一个圈,随后就是一百多辆军列从全国各地呼啸而来,两万名基建工程兵被派到了特区建设的第一线。
为什么是基建工程兵?
傅玉行说那是因为我们这支部队政治觉悟高,工程质量完成好,中央才选择我们来到特区。
大背景是当年的广东沿海壮劳力都跑到香港去了,一般建筑队都是单身壮劳力,谁也不敢保证没有一两个脚底抹油的。
“军队,只有军队才能保证可靠性。我们工程兵来深圳两万人没有一个逃去香港的!”傅玉行非常自豪。
1973年,他参军入伍,被分到驻扎在鞍山的基建工程兵一支队5团。
从普通一兵到副连级干事,军旅生活显得一帆风顺,更重要的是1981年,他迎娶了自己的新娘,在黑龙江佳木斯造纸厂当老师的陈淑云。
傅玉行的姐姐和陈淑云的姐姐是铁姐们,尽管两个人一个在辽宁鞍山当兵,一个在黑龙江佳木斯当老师,但那个时代的人谈恋爱总有自己的办法——见面前先通了三个月的信,听起来有点像现在的网友聊天。
“他的字写得特别漂亮,一下子就抓住我了,他探亲的时候我们见面,这个人特别实在,心好,又是解放军,他姐姐就跟我亲姐姐一样,我们两个就在一起了。”这是陈淑云对爱情的回忆。
1981年的暑假,两个人准备结婚,可没想到这一年的3月,傅玉行接到通知,三天后部队开拔,目的地:深圳;目标:扎根深圳,建设特区。
“我的天!深圳!那是什么概念?”陈淑云有着东北女人直爽的脾气和大嗓门,“在地图上找,才知道深圳是和香港挨着的,什么了解也没有,当年有一个老电影《秘密图纸》,就觉得那里遍地都是特务。”
傅玉行是没有选择权利的,他是一名军人。而陈淑云就不同了,她是国营大厂里最红的厂办老师,20多岁就分了一套带木地板和暖气的小单元房。
7月,也就是两个人原定结婚的日子里,陈淑云来到深圳看望爱人,她先要坐五天的火车来到广州,然后再从广州转车到深圳,那个时候深圳的火车只有从广州走的一条线,要五个小时。
“下了车一看,怎么到处是戴斗笠的?人们穿拖鞋就上街了?人家和我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后来才明白人家问我行李这么多要不要用扁担抬。”
好在恋人一直守在车站,接到驻地一看又傻了眼:整个城市就是一个大工地,到处荒山野岭,大量工程兵们住在“竹叶宾馆”(以竹子为主要建筑材料的简易工棚,现在深圳有一处“竹子林”的社区当年就是工程兵的主要驻地)。
这时候她才想起为什么恋人在广州的时候和她说:“淑云啊!想带点什么东西回去就赶紧买吧。”
“竹叶宾馆”隔音条件不好,当老师的陈淑云大嗓门习惯了,一天到晚被教育“小点声”。
这种环境下,不吵架才怪。一次大吵之后,陈淑云决定回家,“彻底离开这个破地方”,她留下一封信就翻山越岭地走了。
没电话没手机没BP机,傅玉行只好发动战友们去找,还惊动了上级领导。大家伙正在热火朝天找人时,陈淑云自己回来了。
荒山野岭当中,她没找到去火车站的路,又赶上下大雨,想了想还是恋人靠得住就又回来了。
第二年的春节,两个人在工棚里举行了婚礼。
在简陋的竹叶工棚里,几张办公桌拼在一起,摆放着几个苹果、一些花生瓜子糖果,没有张灯结彩,没有鲜红礼服,没有家人来贺。
现在的市委机关食堂二楼是两个人的新房,房间只完成了土建工程,墙上的土经常啪啦啪啦地往下掉。两张单人铁架床一拼就成新床,3块钱一床的黄军被买了两条,铺在“新床”上当“席梦思”,盖的是傅玉行原来的军用被子
而傅玉行的很多战友就被老婆或者女朋友给弄回老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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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张欢
编辑:
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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