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脚全绑在床腿上,外套蒙在了脑袋上。”老孙听到有人说快灌药,接着脸部被捏住,嘴被动地张开了。
医生捏了他下颌,几粒药“自己下去了”。
被绑在床上,老孙仍不时喊着我没病,让我回家。
当晚7点左右,主治医生朱风信来给老孙打了一针,之后老孙“没了意识”。
朱医生后来在接受采访时说,镇政府带来鉴定书,只能按精神病治。
老孙醒来时,发现松绑了,脑袋“沉得像个铁锤”,腿发软。想去小便,一下床,一头栽在地上。
次日清晨,老孙观察病房。窗户被一根根钢筋细密地焊住。又想了想,要出去必经三道铁门。
老孙后来说,从没想过要逃,逃不出去。
上午,院长吴玉柱来查房,老孙央求,我没病啊,让我回家吧。
院长说,谁送来的谁签了字,才能让你走,让你家人去找你们镇政府吧。
手机被没收了,怎么通知家人?老孙没想出什么办法。
老孙的“冤屈”
上访几年,事情没结果,儿子被人砍了,老孙开始上访
老孙入院的第二天下午,“病人”老时靠近了他。
那是“放风”时间,大家都在院子里活动。不“放风”时,大家都要待在病房区。
老时后来说,一般新来了人,他都去偷偷问问情况,而他听到了老孙喊“是上访的”。
老孙跟老时说,我的事冤着呢……
老孙是新汶矿务局小港煤矿职工,去年底正式退休。
而因镇煤矿长期采煤,老孙所在的大沟桥村地面大面积塌陷,地没法耕种了,村里大量房屋也斑裂毁坏。1988年起,泉沟煤矿向大沟桥村多次补偿。
按补偿标准,老孙家可获4万多元。但据老孙及村民徐学玲等人讲,全村300多户都没领到补偿款。
而村干部称已发放,具体到老孙,说老孙盖了印章了。老孙坚称造假。
2001年起村民选出数名代表去上访,老孙是代表之一。
2003年11月,新泰市纪委调查组调查后,认为孙法武等村民的补偿款已发放。调查报告显示,村里“尚欠孙法武1块4毛钱的房屋斑裂补偿”。
老孙等人不服,2004年9月28日他们向新泰市纪委递交了审计该调查报告的申请。
三天后,当年10月1日晚,十多人闯入老孙家打砸。当时老孙没在,老孙的儿子、新婚第五天的孙贵强被砍成重伤。
据孙妻张学芳回忆,那些人喊着,“再上访弄死你们全家”。
自此,家里白天黑夜关着家门。而案发后,警方一直未能破案。
孙法武再次踏上信访之路,“市、省、中央不停地跑,不停地递材料”。
村民补偿费的事和儿子的事至今无果,而老孙“不停地跑”,不停“被拘”。
2004年12月26日,老孙从国家信访局门前被“接回”新泰,因“扰乱社会秩序”被拘留14天。
2005年1月14日,泰安市劳动教养管理委员会对老孙作出1年零9个月的劳教决定,理由是“到国家信访局上访,大声吵闹滋事,扰乱国家机关正常的工作秩序”。老孙被送进了山东省少年劳动教养管理所劳教。
2007年7月12日,再次赴京的老孙,再次被“接回”。
这一次,时任泉沟镇信访办主任的陈建法说,你不能再上访了,你有精神病。老孙称,当时一民警让他签字。
“我怎么成了精神病?”老孙拒绝签字,随后被塞进一辆车送到泰安市肥城仪阳乡精神卫生中心。
“开始天天吃药,打针”。老孙对药物敏感,“头一直晕,站不起来”。老孙说,后来主治医生孟庆顺给停了药。
孟庆顺11月24日接受采访时说,当时是陈建法替老孙办的手续,费用也是泉沟镇政府出的。
那次,老孙被“治疗”3个月零5天。在家人多方投诉,而老孙答应不再上访后,被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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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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