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名字的人
■战士张士元
他总会讲起那个烟盒。72年前中国士兵张士元的烟盒。
水牛角做的,用来装烟丝,还有能开合自如的盖。随身的尺寸、精细的打磨,射灯下有温润的光华。它的生动更在上面刻的人和字。一面是戎装的士兵单手持枪,迈步奔跑向前,另一面是字——“共赴国难”,还有主人的名姓——“第四旅七班张士元制”。
这是吴先斌最心爱的藏品之一,很多年前他在一个文物市场找到的。“我们当年的精神面貌就是这样的,这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自信。当年不论共产党还是国民党军队,中下级官兵大多都是普通百姓。国家危亡的时候,成千上万中国的老百姓就是这么英勇赴死、报效国家的。”这个拿枪士兵的身影经过艺术加工后,最后做了博物馆的馆徽。今天每个来馆看到它的人,都可以用盖一个章的方式,把它带回家。
“我多次想找到张士元本人,也发动过媒体,找不到。”那只一看就能写一手好毛笔字的多才多艺的手,最后拿了枪,后来他怎样了?“整个抗战史,无数细节就是这么湮没在时间长河里。我们今天的人已经找不到当时历史的来龙去脉了。”
但是他的名字留了下来。“我看到资料,中国在抗日战争中直接阵亡的将士,负伤、失踪的都不算,170多万;负伤的是180多万。350万人里,能留下名字的有几个?”
■救护队长薛葆宁
留下“薛葆宁”这个名字的,是一本影集。
照片内容是1937年八九月间遭日机强力轰炸后的南京。拍照人薛葆宁,是当日最先出动的5支市区救护队一个队长,和平时期他的职业是职工夜校的一名教员。
他的笔迹在那些照片边缘依稀犹见——“惨死在敌机之下的南京市民,1937年7月11日”。“这里的7月11日是农历,公历我们算了一下,是8月15日,日军轰炸南京的第二天,当年的人公历农历都用。”吴先斌解释说。72年前那“南京覆舟山下一夜”,薛葆宁和他的同伴“救护125人”,“这一晚上,日寇的炸弹下地之前,我跳到河里去了,没有受伤。”
这有幸全于战火的生命,1937年以后的轨迹是这样的:“1938年春,在八路军长沙办事处,经徐特立、王凌波批准加入共产党。”以后就一直做地下工作。上世纪四十年代,他改名叫薛宁人。“1975年秋,因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备受迫害,病重逝世。”
“本册为其‘文革’发还的遗物中,可供南京市党史资料参考的一部分。1987年10月15日薛葆鼎注。”他的弟弟薛葆鼎,今天中国著名的经济学家,72年前还是中学生。他们兄弟两个,是中国大教育家顾毓秀的表弟,当年生在无锡的大户人家。那个时候只有大户人家才有照相机。
吴先斌采访过薛葆宁的姐姐,那些家里人用拳拳珍重之心整理过的照片,一心是要捐赠给国家的。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流到社会上去了。最后吴先斌用4600元把它们从水西门废品收购站里买回来。“十年坚守旧货市场就有了今天的馆,这就是一个‘捡垃圾’人的成就。”在他看来,旧书、旧资料市场是南京这个城市文化的根,“没有这个根,枝叶再繁茂也经不住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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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吴菲 摄影/沈煜 供图/吴先斌
编辑:
刘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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