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知青特色
扎根头
其实就是光头。
记忆中,我们下乡那年,是"扎根农村,干一辈子革命"的口号喊得最响的时候。说实话,我们从心理上也做过扎根农村的准备。不过谁也没把扎根和剃头联系在一起。
下乡后,看到条件有限,为了少理发和洗头方便,我和同学们把头发都剃光了,以表示和在城市里完全不一样的生活方式。剃完以后,村里有人见了觉得很新鲜,问我们为了什么,不知谁一高兴说了句"扎根农村呗!"当时就是一句玩笑话,随口说出来的。可是,也不知道这话怎么就传到了公社,公社知青办又把这话润了润色,上报到县知青办。县知青办公室还专门为这光头发了一期简报,并把这命名为"扎根头"。
我们得知消息后实在高兴不起来,倒是有点诚惶诚恐,说话行事都变得谨慎起来,惟恐这锃亮的光头真的成了扎根的标志和证据。
据说,当时还真有不少人效仿,也剃了"扎根头",小小地时尚了一把。
不过,真假就无从考证了。
截车
截车是我们这儿最富有知青特色的行为之一。
1974年前后,在豫南可以经常看到一些学生模样的人戴着墨镜,昂首挺胸地站在公路中央,左手卡腰,右手成掌向前方推出,随着汽车的刹车声和卷起的尘土,学生们跳上汽车,有的干脆就站在驾驶室旁,车又启动,绝尘而去。
那便是知青。
那种截车的标志性动作在那个年代,就一个字:酷!
那些人中,就有我和我的同学们。
记得当时就有人问:你们为什么要截车?我竟然一下子回答不上来。后来才理出两条理由,一是为了方便,二是为了省钱。当然了,现在看起来挺傻的,那叫玩命啊。可是当时就时兴这个,算是时尚吧。
其实截车也是个和司机斗智斗勇的活。司机虽然都不想惹知青,但也不想让人那么随便地就搭他的车。开车在当时也算是一种有些地位和特权的差事。有时候司机就想着闯过去,或是先刹车,待你要上车时他又一加油门跑了。我们在截车的实践中也摸索出一些很实用的招数,比如碰到车不减速反而加快的情况,就迎着车走过去,由于人是运动的,司机不易判断,往往会停下来;如果是两三个人一道,就留一个人拦着车头,其他人先站在驾驶室踏板上,也就不会发生被闯关的情况。
一次在公社帮助整先进知青材料,闲着无事时,便到公路上帮助一些外出办事的熟人截车,不长时间竟然截到了十多辆,受惠的贫下中农有20多个,一时在公社传为美谈。
那种很酷的美好时光大约持续了有一年多的时间。到了1975年以后,由于成立了工人民兵,有的跟车,有的巡逻,截车越来越难,成功率越来越低,后来就成为了一种历史。
现在想来,截车本身自然不足取,但毕竟是那个时代的产物,其中或许也包含着人们对于下乡知青的同情和关爱吧。
逃票
"穿棉袄,戴皮帽,坐火车,不要票,人家喝水你喝尿。"这是我们从小就常唱着玩的一首儿歌。没想到,长大后我们也能混到这个份儿上。
那时知青没钱是个公认的事儿。据说,有一省里的领导曾经也说过,知青就是没有钱嘛,坐火车买不起票可以照顾一下。真假无从考证,但是坐火车不买票确实是知青的另一大特色。
我们回家的时候,先是从村里步行12里地到公路上,然后截车到驻马店,下车后步行到铁道的岔口,从那儿直接进站,省去了查票时的麻烦。那时的火车少而人很多,很少有哪一趟有空座的,我们乘坐的一般是信阳到郑州的慢车,因为慢车多是郑州局管辖的,好说话。快车就不一样了,那些乘务员不知道河南有这么个规矩。
慢车从驻马店到郑州要走4个小时,路上至少要查一次票。对付查票有两种方法:一是很默契的方法,就是乘务员查到我们时,他看着我们像是知青,用眼光扫过来时带有一种问询的意思,而我们则冲着他很有礼貌的一点头,大家心知肚明,谁也不再说什么,皆大欢喜;二是例行公事的方法,乘务员把手伸过来,"票!"我们则很有风度地回应:"知青。"于是,大家都不再说什么。当然,也有不认这个规矩的,非得让补票,双方会发生争执,通常是另一个乘务员或是列车长什么的,过来劝一劝,最后的结果还是以我们不买票告终。说真的,直到现在我还是从内心里感谢那时候的乘务员,他们真好,没有他们,我们的经济负担会重不少,因为我们要常常往来于驻马店和郑州之间的。
不过,好景不长。到了1975年下半年,国家逐步恢复社会秩序,对知青的管理越来越严格,还有各行业成立的工人民兵,也对知青形成制约。但是,我们该逃票还是要逃的,因为没钱。于是,坐车从白天改到了晚上,从一两个人乘坐变成人数更多的集体行动,即使被抓住了人多点铁路上也拿我们没办法。
记得一次,好象是1975年7月份吧,一个晚上,从郑州回村里,在郑州买了张1毛钱的站台票上的车,到驻马店已经是半夜时分,下车就发现站台两头全是民兵,一个一个查票,于是,我们一路大概有二三十个人吧,全被逮到了车站的值班室。
"补票吧。"一个看样子像是头儿的男子用低沉的口音对我们发令。"不补的话,谁也出不了这个门。"回答他的的是沉默。
过了一会儿,看看没效果,又换一个人,开始给我们讲大道理,人民铁路为人民,人人都不买票铁路会怎么样之类。我们站在那儿开始我们之间的对话。"哪个学校的?""在哪个公社插队?"还有各自的生活啊、劳动啊什么的。
再过一会儿,过来了一个人,对那些民兵说:"算了,让他们到外面去,操练操练放了算了!"于是,几个人把我们带到站台上,先是向左转向右转,再就是齐步走,立定什么的。可能是看我们很像训练有素的样子,还表扬道:"乖乖,比我们走得还好!"我们立刻回应:"你才乖乖呢!我们训练这个时你在哪儿呀!"
终于,操练结束了,他们的头儿发话了:"走吧,下一次别忘了买票啊!"
走出车站,已经是黎明时分。
我最后一次逃票是在1976年底,那时我应征入伍,穿上军装回家去,来回都是一个人坐的夜车,没有买票,也没有碰到查票的,那是我下乡时最顺利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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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崔向东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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