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王晓江:一个“臭老九”的入党传奇
2009年09月23日 10:49凤凰网知青 】 【打印共有评论0

听完我的叙述,杨队长先是说:“什么水平的话?我看是吐鲁番(中国最低的地方)的水平!别听它!毛主席、周恩来什么出身?马克思、恩格斯什么出身?赫鲁晓夫出身还是矿工呢!那——那个赫鲁晓夫是什么东西?”

他若有所思地停了一会儿,说:“今天找你来,就是我们党委经过观察了解,认为你当老师干的很好,是真正为老百姓的,是共产党员要干的事。共产党不要你这样的人,要什么人?”他停下来,指着门外的军人,说:“是我把他们叫来,就是让他们看看你王老师是在什么样的条件下工作的,让他们现场受受教育,向你学习的。”旁边另一个领导插了句话:“真是,有人才来了几天,就嚷嚷着要回省城,要回部队机关,就受不了。”我想大概是在说军宣队的什么人。杨队长接着说:“当然,你父亲的问题是得了解清楚。这事情你不要背包袱,我们会通过你父亲单位军管会了解清楚的(那个时候,全国各大政府机关单位都实行军管)。不管咋样,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再写一份入党申请书。先写了再说。”他回过头去,指示军宣队的秘书说:“打电话请军区派专人到王老师父亲单位去,看看到底有什么问题,不管问题大还是小,都务必做出结论,有了结论,尽快告诉我们。”

三个月后,我接到通知,我父亲的结论出来了,是一般历史问题,特嫌排除。杨队长代表场党委和军宣队党委正式通知我:已经通过并批准我正式加入中国共产党——那时入党没有预备期。杨队长还特地加了一句:“哈哈!你这叫火线入党,刺刀见红,光荣!祝贺你。”

这一天是一九七三年四月十三号。

传奇没有结束…….

二零零五年初,也就是我入党的第三十二年,保持共产党员先进性教育的活动在全国开展,每个党员都要回顾自己的入党过程,重新温习入党誓词。早已成了大学教授的我当然也不例外。我的那段非同一般的入党经历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

一天,市疾病控制中心等单位党委邀请我,让我给他们单位的党员和入党积极分子做个报告,主要讲讲我的入党经过,谈谈入党以来的感受,以此作为他们单位的一次共产党员先进性教育的活动。报告在疾控中心的大礼堂召开,听众有二百人左右。我在讲述的过程中发现有一名坐在前排的女大夫似乎情绪有点激动,几次站起来想说什么,但她又没有说,只是用手绢擦眼泪。

报告结束,我和疾控中心的领导一一告别,就要出门上车,忽然听得有人在轻轻地喊:“王老师,王老师,先别走。”我一看,大厅门口站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同志,她散了会没有回她的办公室,专门站在这里等我。她就是那位情绪有点激动的女大夫。我隐隐约约感到她一定有什么事。等周围的人都走完了,她才说话,话说得很慢,看出来,她在尽量地控制自己。她告诉我,我在报告里提到的那位杨参谋长是她的父亲,她小的时候就多次听她父亲说过我入党这件事,而且说她父亲对这件事很满意。今天见到了我,她心里很激动。

真没想到,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人就是杨参谋长的女儿,我的恩人的女儿!听了她的讲话,我也十分激动,急切地问:“杨参谋长后来到了哪里?”她说:“我父亲早就从基地调到军区,在军区后勤部当副部长。后来就离休了。”“杨大夫,那我现在就去看望他老人家。我想当面感谢他给我的知遇之恩。”我一听,马上就说,因为后勤部大院就在疾控中心的隔壁。

不料,杨大夫把头低下来,说:“我父亲去世了,上个礼拜去世的。”她的声音很低、很低,低得几乎听不见。“你要上个礼拜来作报告,也许……也许……..”她又补了一句。

眼泪滴在了地上,是两个人的眼泪。

大礼堂空荡荡的,久久没有声音,没有对话。

泪水在大厅的白色瓷砖地上慢慢地散开、散开。

啊,天啦!

三十二年的思念化成了一片云雾,云雾从我心里升起,我看见云雾托着杨参谋长越升越高,在浩瀚的太空传来了他的笑声,笑声是那么地分明,爽朗!

传奇还在继续。

又过了几个月,我到上海参加一个全国性的,与医学有关的学术研讨会。会议结束,全体代表在一起聚餐话别,每桌十个人,我所在的餐桌上是来自各省的代表,大家先互相敬酒,然后每个人做做自我介绍,向大家简单讲一讲自己的经历。由于十个人中我年纪最大,经历也多,大家问的也就最多。当我说到我大学毕业后曾在边疆某军队农场当了好多年的小学老师的时候,餐桌对面两个比较年轻的女军人互相低声说了些什么,她们是军事医学科学院的博士研究生,属总后系统。其中一位问道:“王教授,我们想问您一个问题,您说的那个农场是不是昭克尼苏农场?”我说:“是啊!”她又问:“您是不是早就入党了?就在那个农场学校入的?”我说:“是啊,你们怎么知道的?”我心里有点奇怪。她说:“我们是在北京知道的,具体是听谁讲的我们也想不起来,反正您的入党传奇我们早就听说过。”她的回答更让我觉得不可思议。事情已经过去几十年了,北京与昭克尼苏又相距几千公里,这两个女军人也就三十岁左右,和我也不是同一辈人呀,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我已退休,应聘在南方一所大学教课,我每每看到一批批的年轻大学生积极申请入党,一个个向组织写思想汇报的时候,我就不禁想起当年我那离奇的入党经历而感慨万端。

我是个不相信天下有神灵的人,可这一件件围绕着我入党而发生的事使我心里经常出现一种产生许多难以名状的感觉,难道冥冥之中真有某种机缘感应,以后会不会再有?我不知道。

2008年寒假写于仰恩大学蒙古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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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王晓江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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