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守护公路
1969年3月2日,乌苏里江珍宝岛事件发生,中国与前苏联边界战事吃紧。解放军部队车辆和地方物资运输车队经距离我们分场3公里的那条沙石公路,乘夜色匆匆开赴前线。
全体知青进入“一级战备”,睡觉不能脱衣,夜间两小时一换班,守护在那条公路的任务地段上。我们的北面是二分场的知青,南面是一分场的知青。估计那时这条从佳木斯经桦川县悦来镇、集贤县福利屯、富锦县至抚远县的国防工路上,会有数以万计的人,不分昼夜地守护、清雪。
那一年的雪大得出奇,此后至今四十年,我再也没见到过那么大的雪。
三月初的天气,不见一丝暖意,寒风搅动的“大烟泡”,呼啸着从眼前刮过,刚刚清除积雪的路面,一会就又被盖上条条波浪形状的厚厚积雪,汽车轮子压上直打空转。每当有车队经过的时候,推车、清雪护送车队通过责任路段是必不可少的规定动作。
刮“累了”的“烟泡”偶尔也会停歇片刻,路面的积雪被收拾妥当的时候。稍有片刻清闲却依然守候在公路两边的知青们,也会悠闲的去欣赏起那长长的,缓缓奔赴前线而去的车队。看着被苫布盖得严严实实大卡车,大家也会发挥出神奇的想象力:发出“一定是炮弹”!“火箭弹”的争吵声。
守护公路的第三天深夜,那天没有风,不用去不时地清雪。此时恰好有一队牵引大炮的大卡车通过,一辆辆卡车拖着一门门穿着衣服,有长有短的大炮。十几辆炮车后夹杂几辆不拉大炮的车和一两辆吉普车。……。足足有100多辆军车的浩荡队伍,平时从未见到过的震撼,真有一种就要亲临战争的感觉?末尾十几辆车型状各异,大家多叫不出名字。最感兴趣的那四、五辆小轿车,有的说是师长坐的,有的说军长才有资格坐。
现在细细想来,那很可能是改革开放以后,八十年代初期,哈尔滨街头跑的那种“非亚特”牌,“大头鞋”形状的小出租车而已。和北京“面的”一个档次!
这样的护路任务持续到3月中旬以后,天气暖和起来,风不那么大了,雪也开始融化了的时候。
八、时代的另类
用个现今的时代词汇“另类”,形容四十年前那些知青战友们恰如其分。
1969年初夏至1970年秋,浙江、上海、北京知青相继来到我所在的农场。不同的方言;不同的生活习惯;不同的环境和背景;不同认知思维方式显现无疑。给原先平静、枯燥的生活带来了另样的气息,接触中的冲突和了解熟悉后的交融延续到我们各奔东西。
当地男青年口头一句粗话,一下子增添了新意:“他妈的”一句话有了“纳姆”、“嚓佬”“鸭廷的”新骂法;“我”的称谓也变成了“阿拉”和“自葛”、“爷”;“小混混”和“瘪三”、“哇生”、“地癞子”划到了同一类。
时常使用倒装句,说起话来像是讲外语,一定是“老浙皮”、上海知青在说鸟语。北京知青官腔十足,时常称他的老爸为“老头子”(和我在一起的那二十几位北京知青,是中央某部的干部子弟,老爸级别最小的是当时的十四级)。
打起架来更有意思,看看样子就知道是哪的人,比比划划迟迟不动手的差不多是上海、浙江帮;连骂带拳脚相加的一定是皇城公子;不声不响,操家伙就打的准是本省城市来的知青。
受西方文化影响较深的上海、浙江知青穿着打扮极为时尚,裤腿瘦小酷似圆规,上衣相当贴身合体,花色、款式繁多。与当地人的大棉袄二棉裤,北京知青一色蓝制服差别明显。
稻田地里一种个头很大的绿色蛙类,当地人以前是不吃的,自从和浙江、上海知青学会用洗脸盆水煮青蛙以后,大家吃青蛙的花样不断翻新,多了红烧、油炸、清炖等许多种吃法!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年代,正是中国物资匮乏,地域差异巨大,封闭不流通的时期。市场经济、物资交流首先在各地知青年中有了长足的发展。每当上海、浙江、北京知青回家探亲的光景,当地知青一定会想尽办法搞些优质的木耳、蘑菇、大豆、葵花籽……,给他们带回去。随之而来的是上海、浙江的花样繁多的小食品,轻工日用商品;北京的果铺蜜饯外带“大前门”、“恒大”牌香烟。我偏好绍兴“加饭”的嗜好就是受浙江知青的熏陶,吸烟的历史则是由北京知青引导谱写。
九、瓜果成熟的季节
经历了玉米脱粒(电力紧张的年代,农场的白天是没有电的。夜里十一、二点才来电,玉米脱粒的活计都是在深更半夜干完的)、冬修水利工程(就是挖排水沟,夏天会被雨水冲平,来年冬天继续挖)、小麦及大田播种后。迎来了阳光明媚的初夏。农场的机械化程度比较高,这个季节的中耕除草不需要太多的人力,全由机械完成。人跟在机械后面(更多时候是站在中耕机上),干一点点很轻松的诸如扶起被土块压弯了腰的小苗等。
在那绿油油,一眼望不到边的大地上走来走去,听着拖拉机的轰鸣,倒也有一番诗情画意!
麦收过后,进入了瓜果成熟的季节。麦秸烧烤土豆、青玉米是所有知青的喜好。只是土豆、青玉米的来路都不正当。那个年代,也没有合法的来源途径。农场的粮食作物是不允许不成熟时食用的,绝对的统配品种,更不许擅自出售。
偷偷摸摸搞来土豆、青玉米烧烤后吃了,既是知青的无限乐趣又是一种集体性的不良习性。
烤土豆、青玉米的事情,从没有人追究过。心知肚明,对这件事,农场领导们的处置是很人性化的。
有一件事就没那么幸运了。
香瓜、西瓜还没有成熟的时候,急性子的知青们就忍耐不住了。三五成群的不断有人乘夜色光顾瓜园,把农场领导们的警告当作耳旁风。内外勾结,瓜田加强防守也不见效果。并且逐渐的殃及到周边生产队的瓜田,不时地有周边生产队来农场索赔告状。
一天早饭后,大喇叭传来各个知青连上午不出工,马上到场院开会的喊话。去场院的路上大家知道了,昨夜二连的三名知青“夜袭瓜园”时被擒。
三名知青被分场革委会主任亲点出列,紧接着有人将半麻袋还没有成熟的香瓜、西瓜倒在地上。
革委会主任手指着地说: 这不是祸害人吗?……, 这种行为,就是破坏“抓革命促生产”!……。
那三个人被批判、大小会上检讨了好几次才算了事,打那以后“夜袭瓜园”的事再没有发生过。
顺便说一下,那天“夜袭瓜园”的人一共九个,三个被擒者始终没有供出其他人。他们三个人倒是还有些不服气,不时地为自己辩解:称他们刚进瓜地,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捉,那半麻袋香瓜、西瓜根本就不是他们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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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青屿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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