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的这一倒行逆施,不仅遭到了全国人民的反对,也使美国特使马歇尔、大使司徒雷登感到惴惴不安。马歇尔的看法是:“共产党之军队及民政力量,已大至不容忽视的程度,纵使采取最残暴之方法予以毁灭,亦非纯赖军事行动所可奏效。”而蒋介石告诉马歇尔:“余相信共产党军队能于八个月至十个月期间内,全部被歼。”司徒雷登的看法是:“中国政府在目前,系以军事上之冒险行为,以应政治调整之需要。内战之延续将使国家经济日益枯竭,并使任何恢复发展经济之企图成为笑谈。”而蒋介石告诉司徒雷登:“共军将于八月底或九月初被完全消灭,或被驱入深远之区域内。”蒋介石好像是有意给美国佬露一手。
此时的蒋介石真是气壮如牛。他宣称:“天下无不可打破的计划,无不可制服的武器,无不可消灭的敌人。我平生治军作战,我的心目中就没有敌人。”他说:“无论什么人,都不配作我们革命军人的敌人。我们不作革命军人则已,作了革命军人,唯一的任务就是消灭敌人,不许敌人存在。”他说:“共军无论在精神上物质上都空虚到了极点,他尽管自我宣传,说有多少兵力,有怎样坚强的民众组织,其实完全是虚声恫吓。”他说:“敌军都是乌合之众,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本领,只是虚伪欺骗,夸大宣传,玩弄些小花样,以眩惑耳目。”自负与轻敌,乃兵家之大忌。撇开当时的政治、经济形势不谈,单从军事观点来讲,这种狂妄自大、唯我独尊的心态,已显示了对形势判断的根本错误。而蒋介石正是在这种自我迷信的神话中,开始了对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全面进攻。
内战初期,解放军战略防卫,国军颇占优势,曾取得所谓“三大胜利”。一是逼迫江苏的新四军转退到山东,这使蒋介石大喜。他说:“现在第一收复区的敌人已失败北上,但一定还有不少余孽,潜伏地方。我们高级将领必须除恶务尽,不使遗留一个种子。”二是在华北攻占了张家口,这使蒋介石喜上加喜,立即决定召开“国民代表大会”,登上了“总统”的宝座,更严辞拒绝了各方面有关和谈之要求。三是在西北攻占了延安,这使蒋介石大喜过望,举行了盛大的祝捷会,并亲率文武僚属前往视察。但是以后的情况就不妙了。人民解放军由战略防卫转入战略反攻,接着便是震惊中外的三大战役:辽沈战役,双方集结兵力125万(蒋军55万,解放军70万),经过52天激烈战斗,蒋军损兵折将,退出东北。平律战役,双方集结兵力167万(蒋军57万,解放军100余万),经过58天战斗,攻克天津,解放北平。淮海战投,双方集结兵力140万(蒋军80万,解放军60万),经过65天鏖战,蒋军全线崩溃,南京政府也就岌岌可危了。
战争形势的逆转,大大出乎蒋介石的意料。在战争进行的第一年,他就感到有点奇怪:“比较敌我的实力,无论就哪一方面而言,我们都占有绝对的优势。军队的装备,作战的技术和经验,敌军不如我们。交通运输工具,完全是我们国军所独有。—切军需补给,我们也比敌军丰富十倍。重要的交通据点、大都市和工矿资源,也完全控制在我们手中。就实力而言,我们一定有十分把握,能将共匪消灭。可是剿匪军事到现在已经荏苒一年,我们尚未把敌人消灭,这真是我们革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战争进行到第二年,蒋介石更有点惶惶然:“过去两年的戡乱,我们全体官兵牺牲奋斗,固然有若干成就。但就整个局势而言,则我们无可讳言的是处处受制,着着失败,到今天不仅使得全国人民的心理动摇,军队将领的信心丧失,士气低落,而且中外人士对我们国军讥刺诬蔑,令人实难忍受。这是我们革命历史最大的污点,更是我个人最大的耻辱。”
战争进行到第三年,蒋介石已是焦头烂额,信心尽丧。他哀叹自己“忧患艰危,忍辱茹辛,在内奸外敌重重包围夹击之下,几乎无幸存之理。”不过他还是“幸存”了。他于1949年元旦发表文告,宣布“引退”,把烂摊子丢给了李宗仁。
蒋介石虽然“引退”,但是他的自大狂并未收敛,反共的豪言壮语并未消歇。就在解放军挥师渡江、攻占南京时,蒋介石对顾祝同、汤恩伯等人训示道:“渡江是军事发展的最高峰,同时就是共产党暴露的最大弱点,换言之,也就是他失败的开始。因为他已蹈日本军阀南侵陷入泥淖的覆辙,犯了日本军阀一样的错误。他这个大错的铸成,就是他自取灭亡的基因,亦就是我们最后胜利的把握。”此时此地,就是他的心腹爱将,恐怕也不会相信这种梦幻呓语了。
就这样,蒋介石以他的顽固的反共态度,把曾经是中国第一大政党的国民党,带上了穷途末路;把曾经在抗日战争中经历过生死考验的数百万大军,引向毁灭的深渊。作为始作俑者,他有无愧疚呢?没有。当淮海战役正在激烈进行时,蒋介石在日记中写道:“杜聿明部今晨似已大半被消灭,闻尚有三万人自陈官庄西南突围,未知能否安全脱险,忧念不已。然每念及不愧不怍、不忧不惧之箴言,则又天君泰然矣。”数十万大军饥寒交迫,死伤遍野,而其最高统帅竟能无愧无怍,“天君泰然”,这种态度已由冷静到了冷酷的程度。
蒋介石败退到台湾后,他的“天君”肯定不怎么“泰然”,但其“不愧不怍”的态度依然故我。以这种态度进行的反省、检讨、总结等,还能有什么正确的历史经验与理性思维呢?不过,当他在指责“国民不成其为国民”时,说他的反共主张“未能取信于国人”,这倒是一句大实话。民心向背,连古代一些稍有远见的帝王,也常引为警惕。而自诩为现代政治家军事家的蒋介石,竟弃民意于不顾,冒天下之大不韪,后果应该是可想而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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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牛钊
编辑:
刘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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