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周总理让他从军队抽调一名中央委员加强地质战线的领导,他主动请缨。中央随即派他组建三机部(1958年2月改为二机部),负责领导原子能事业,研制原子弹和开展有关工作。任穷白手起家,坚持抓两头:找铀矿和重用知识分子。他在接见新干部时说:“我叫任穷,到二机部上任,还有一个‘穷’字,请大家和我一道过穷日子,艰苦奋斗。” “我们艰苦奋斗拿出成果,是国家的光荣,民族的光荣,也是我们自己的光荣。”在二机部工作4年,全国的铀矿地质队、铀矿矿脉、坑道矿井,几乎没有他不曾去过的,最远他走到了祖国西北边陲的新疆白杨河工地。无论在地质队或矿区,大漠或老林深山,任穷总是和大家一起翻山越岭,下矿井,一起住帐篷,排队买饭。他随时就地解决工人和地质员的思想问题和实际困难,制订调整方案。于1958年向国家提供了第一批铀矿工业储料。在苏联专家撤走前,任穷抓紧部署应变工作,想方设法减少损失。苏联终止合同撤走专家后,中国原子能事业并没有陷入混乱和停顿,而是平稳过渡到了自力更生的轨道。
1960年,面对国民经济的严重困难,中央调任穷担任新成立的东北局第一书记。当时他心里真是放不下原子能事业,一心想干到原子弹爆炸的那一天。小平同志对他说:这是毛主席决定的,你还是去吧。他服从了组织决定,立即赶赴东北局工作。三年困难时期的东三省和全国一样,到处缺粮。初履新职,任穷首先考虑的是怎样才能少饿死人。在1961年我把家搬到沈阳之前,他给我来信说,他去各地的公社、大队、村庄,甚至马圈牛棚,一一察看,有没有粮食,有没有饲料。他说东北老百姓太苦了,他的工作就是要老百姓不挨饿,要先搞代食品。第一要保证少死人不死人,第二要发展生产,除了公用地之外,要给群众一点自留地种菜种粮食,让老百姓有饭吃。体弱有病的牲畜,可以让老百姓领回去养。那些年,我和孩子们也和群众一样吃代食品,我还在院子里种菜。当时,党内对包产到户有不同意见,任穷没有参加争论,但他默默地去做,用一切可行的办法让老百姓能吃饱饭。他说:“生产上不去,农民的生活解决不了,老在贫穷线上生活挣扎,就不是社会主义。”任穷到东北的第二年,经过一系列的艰苦工作,不但粮食开始增产,以煤炭为中心的工业生产也得到了初步稳定。到1964年,粮食、肉蛋、副食品就更多了。
在“四清”即社教运动中,任穷坚持以正面教育为主,大力宣传雷锋和铁人王进喜等为国为民的奉献精神。对待运动中“问题”干部的审查,他一再强调要慎重,“要经得起历史的考验”,这也是他几十年在干部工作中一贯坚持的原则。他蹲过点的海城、金县三十里堡等地的干部农民都说,宋书记来咱这儿搞社教,白天晚上地干,带领咱们修梯田打井、治理水土流失、山顶上种树,半截腰栽果树。等“四请”运动过去了,咱这儿的苹果树一年结的苹果成千成万斤,这生活就有奔头了。在东北局工作的7年中,任穷很少在家,长年累月在基层。他走遍了东北三省的农村厂矿,了解农民和工人的生活、生产情况,提倡就地解决问题,绝不允许干部推诿拖延。
从1949年到文革前的十几年里,任穷的工作调动频繁,工作性质不断转换,充满了挑战,在他这一级干部中也是不多见的。为了不断地开拓新的工作局面,他常常从头学习,深入基层,调查研究,制订政策,为此付出了全部精力和时间,就连周末和节假日也基本都在基层度过。任穷如此的努力和忘情于工作,我完全理解。无数同志为了今天,牺牲了他们的生命,我们九死一生坚持到革命的胜利,不正是为了建设一个富裕、强大的国家,为了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吗?
“文革”浩劫,共渡磨难
“文化大革命”中任穷被批判为“东北头号走资派”。1968年4月,我被押回沈阳,作为“走资派的臭婆娘”被关押揪斗、批判劳改。无论怎么批斗我,我一心想的是怎么能争取到他身边、共渡难关。1969年底,我终于去了盘锦关押任穷的部队农场。那里远离公路,一片荒凉,不见人烟。尽管“专案组”的人不离左右,我心里很愤怒,但我们总算“团圆”了。平时我拉风箱做饭,他去喂猪,农忙时收庄稼,晚上写交待材料,还常被拉到各地去接受批斗。我们吃水用水都要到很远的水塘,一瓢瓢地舀满桶,再自己挑回来。水塘坡陡,雨雪天泥泞易滑。一次我急着出门没来得及挑水,回来后发现任穷已把水缸挑满了。任穷已是60多岁,身体又不好,我知道他是心疼我,这更让我后怕与难过:“不让你挑水,你怎么挑了一满缸?要是一不小心踩滑了摔下去,人家会说你是投水自杀,你冤不冤啊!”
在那些艰苦的日子里,任穷的健康状况日益恶化,身体难以支撑。在京的3个孩子联名写信给周总理,要求批准父亲来京检查与治疗。1973年3月,周总理和才复出不久的邓小平批准任穷来京治病。任穷一到北京医院,邓小平、滕代远等许多老同志就来看望,谭震林还故意在医院走廊上大声喊:“老宋,你住在哪里?我看你来了!”经过这场史无前例的浩劫,同志们的真情关怀使我们倍感温暖。黄镇夫妇来医院看望任穷时说,他们刚参加了一次外交工作会议,周总理在会上大声问黄镇:“你去看过宋任穷同志没有?”黄答:“还没有,正准备去。”总理说:“好,应该去看看宋任穷同志,你们以前都在一起工作的么。”总理以这种方式再次表达了对任穷的关怀,希望他能够早日“解放”出来工作。但这年9月,江青一伙人“勒令”我们一天也不许耽搁,从北京医院直接上火车返回辽宁。
在任穷挨整的岁月,虽然我们被严加看管,吃了不少苦头,但仍有不少人对我们表示同情或以不同的方式给予帮助,任穷都一一记在心头。譬如看管我们的警卫战士私下帮我们盘炕;有人悄悄地给我们传递消息;开批斗会坐“喷气式”时,有好几次站在任穷两边的人用膝盖顶在他臀部下面,让他能稍稍缓一口气。从北京回辽宁后,任穷常常头晕,腹部疼痛严重。农场的韩大夫不顾领导的警告,连续10多天来给任穷检查身体,发现他高压230,低压150多。韩大夫马上报告辽宁省革委会,但被批评与宋任穷划不清界限,不让他再来了。不久,在专案组监视下沈阳军区总院的一位主任大夫来看病。这位大夫敢讲真话,说任穷的病比原先反映的情况还严重,应该马上送沈阳住院治疗。他的建议未被允许,只能给任穷开了些药。任穷复出工作后,回到沈阳,特地把韩大夫夫妇接到住地叙谈表示感谢,并专程去沈阳军区总院看望并感谢那位敢于讲真话的主任医生。我们和患难时期支持帮助过我们的人民群众的友谊保持至今。“文革”的磨难,再次考验了我们,从花甲到古稀之年,我们相互扶持,共同度过了那段艰难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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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钟月林
编辑:
梁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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