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雷登:闻一多《最后一次讲演》中被删去的名字
2008年12月05日 09:37新世纪周刊 】 【打印

尴尬在教材中

离开燕园的司徒雷登,变成一个悲剧符号,在中学课本里时隐时现。

最为家喻户晓的,是毛泽东在革命新形势下的宣言《别了,司徒雷登》,这篇文章中,他“只好挟起皮包走路”。

另一篇是闻一多先生在1946年7月15日悼念李公朴被国民党杀害的大会上,所作的《最后一次讲演》,讲演当天下午,闻一多以身殉志。这份讲演稿中,原有一段关于司徒雷登的文字,在特殊的历史年代中被删除后载入中学教科书。

闻一多在人们耳熟能详的“我们的光明,就是反动派的末日”下面写道:“现在司徒雷登出任美驻华大使。司徒雷登是中国人民的朋友,是教育家,他生长在中国,受的美国教育。他住在中国的时间比住在美国的时间长,他就如一个中国的留学生一样,从前在北平时,也常见面。他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学者,是真正知道中国人民的要求的,这不是说司徒雷登有三头六臂,能替中国人民解决一切,而是说美国人民的舆论抬头,美国才有这转变。”

接下去是那句著名的号角“李先生的血,不会白流的”。1946年8月2日发表在《民主周刊》第三卷第十九期的这篇讲演稿比较完整,也能看出正义的学者相互之间的熟悉以及对美国政府与人民的区别认识。湖北人民出版社1994年出版《闻一多年谱长编》时,忠实地再现了这一历史。

错误时间尴尬身份

这位知识分子在一个错误的时间,为自己的祖国尽忠,自己也成了惨败的悲剧符号

正是由于司徒雷登卷入中国政治之深,造成了中国人多年来对他嘲讽。他的教育思想、政治观点、对蒋介石的失望,以及离开中国时的真相,在21世纪初逐渐解密的一些出版物中,才有所披露。

司徒雷登在中国的最后三年,1946至1949年作为美国驻华大使的身份,始终尴尬在国共两党的斗争之中,在就任大使前的一次欢迎会上,他将来送行的胡适与自己做了对比,并说:“他幸运地辞去了出使国外的使命(胡辞去了驻美大使的职务),返回了北平当大学校长,可我却要离开这最可爱的城市和那令人满意的事业,去从事一项前途未卜的使命,而这正是胡博士所避开的。”

毛泽东曾保护司徒雷登

历史以中国共产党人带领四万万同胞的胜利,结束了20世纪的上半叶,胜利者毛泽东一篇气势恢弘的《别了,司徒雷登》宣告一个半殖民半封建时代的终结,也使这位在他的祖国几乎无人了解的美国人,在中国具有了美国侵华政策彻底失败的符号意义。

事实上,毛泽东除在檄文中发出了胜利者的宣言以外,在作派上也是一位胜利者:百万雄师成功渡江后,在4月27 日凌晨4点,三十五军官兵擅自闯入了司徒雷登的住宅,致其一改儒雅暴跳如雷。毛泽东得知后,立即给粟裕和刘伯承致电:三十五军到南京擅入司徒雷登住宅一事,必须引注意??三十五军进入南京纪律严明,外国反映极好,但是侵入司徒住宅一事做得很不好。”

此时,陈毅的部队马上就要接收上海,在制定《入城守则》时,陈毅强调:部队入城后一律不准进民宅。这一规定得到了总前委的肯定。毛泽东得知“不入民宅”后,连说四个“很好!”

英军蒙格马利元帅看到三野官兵在上海露宿街头的照片后,说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共产党能够打败美军装备的国民党数百万大军。

不愿离去,想见中共最高领导

1949年8月2日,司徒雷登不情愿地离开他生活过半个世纪的土地,登机回国。这种不愿离去的思想,全部记录在他的“百日日记”中,时间是1949年5月至8月。

作家傅国涌说,在8月2日回国之前,司徒雷登曾经通过左、中、右几条渠道,希望能接触到毛泽东和周恩来,向中共表示他想留下的愿望。这些天来,日记中出现最多的就是“等待”。

江康也向本刊提到,当时很多人劝司徒雷登“先斩后奏”,不要向美国国务院请示。但是身为大使,他还是走了程序,于是事情越发复杂起来。

前国务委员、外交部长黄华曾是燕京大学学生会主席,1935年肄业奔赴延安。他是毛泽东1945年对司徒雷登所说的“燕大同学在我们那边工作得很好”中的一位,1949年主持接收国民党外交部的,正是司徒雷登的这位高足。

外交题材作家陈敦德在《崛起在1949:开国外交纪实》中,披露了来自两个世界的同班同学1949年5月7日的会面,灰军装的黄华会晤了司徒雷登秘书绅士派的傅泾波。傅为老师进行了开脱,诸如:司徒雷登这一年多来已经感受到自己对国民党的错误认识,美国已停止援蒋;司徒雷登不懂外交,马歇尔又为国民党所包围,致使在对国共两党的调停中失败等。傅泾波还按司徒雷登的意思,表示与国民党签署的《中美商约》可以修改。最后傅告诉黄华,国民党本想让司徒雷登一同撤至广州,但大使不愿走,他要等机会与共产党接触,并想继续担任驻新中国大使。作家傅国涌认为,这种愿望一方面出自他对中国半个世纪的深厚感情,另一方面来自于他的基督教情怀,希望通过非对抗的形式实现世界融合。

黄华将此谈话电告华东局,并得了毛泽东的七条指示:可以以非正式的方式与司徒雷登见面,以侦美国政府意图;谈话应该持适当友善的态度,庄重而和气;对于司徒想继续当大使并修改商约,不要表示拒绝等。但是这次私人会面针锋相对不欢而散,不同的世界观下实在是无法求同存异——那差异太大了。

司徒雷登还曾通过国民党爱国将领陈铭枢、民盟叶笃义等人,以回北京燕大过生日看老友等各种理由,想与周恩来和毛泽东接触,北京也曾同意安排会面。后来又生枝节,美国国内对尚未成立的新中国持观望态度,各派分歧很大,美国方面还催促司徒雷登在回国前去广州见蒋介石,司徒雷登找理由回避了与蒋的接触。这段时间里,中共确立了“一边倒”的外交政策。

就在这架飞机上,他看到了美国国务院发表的《白皮书》,明白了自己完全是一只政策失误的替罪羊。司徒雷登回美国后的境遇更为不堪,美国政府对他下了“封口令”,反共排外的麦卡锡主义迫害接踵而至。

司徒雷登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里斡旋在外交界,这使得他的爱无处安放,而更合适他的身份还是教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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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 刘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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