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军溃败实况
第一次“四平街会战”国共两军开战之惨烈状况以及林彪部队被击败后往哈尔滨急速撤退遭国军穷追 猛打之狼狈情形,当时国共双方都没有宣扬。国民党“剿共”打胜仗时,报纸照例会大登特登。但当时马歇尔正在南京施压要国军东北停战,因此有所顾忌,不便张扬。共军吃了败仗自然不愿张声,尤其当时周恩来正在设法谈判停战,以便东北共军有喘息机会,所以对马歇尔更要隐瞒四平战败真象。马歇尔也竟然被瞒过33,认为共军主力并未被击散,对国军以武力占领东北毫无信心,所以亟力主张停战。但苏联的情报却较正确,国军进占长春后,斯大林态度大改,频频向蒋中正示好。
“四平街会战” 林彪部队溃败,整个东北共军所受到之冲击及其损失之严重性,要等到若干年后,中共公布当年参加“四平保卫战”一些将领、干部的回忆录及中共党中央毛泽东与林彪等人互相来往的密电, 才可从中看出一些端倪。
《东北三年解放战争军事资料》这样记载 :
“四平保卫战中我军伤亡总数达八千以上,部队元气损失甚大,黄克诚之三师七旅,原为井冈山老部 队,四平撤退后只剩三千余人,失去战斗力;万毅之三师原有一万三千人,经四平战斗伤亡及撤退被击散, 只剩四、五千人,失去战斗力;一师梁与初部,剩五千人,还保持有战斗力;二师罗华生部还保持有战斗 力;邓华保一旅损失相当严重,其次是三师、八旅、十旅、杨国夫部都弄得疲惫不堪和不少损失。”
这里所谓 “伤亡八千” ,应该是个偏低的数目,韩先楚等人的回忆皆称此八千伤亡战士为 “老骨干” , 意指从关内调来的老干部、士卒。共军到东北后也收编了不少伪军以及当地的新兵,这些人的伤亡还不在此数,恐怕人数并不在“老骨干”之下。其他损失如被俘、投降、逃亡的人数也不少,万毅之三师原有一 万三千人,只剩四、五千,损失三分之二,相当可观。黄克诚一向爱说真话,国军占领长春后第二天五月 廿四日,他向中共中央发出一封痛定思痛的电报 :
“从三月下旬国民党进攻起,到我们从长春撤退,我军除南满外,总伤亡一万五千人。仅西满四个旅及 一部地方部队,伤亡达七千左右,七、十旅连排干部换了三次,部份营级干部亦换了三次……干部中一般情绪不高,……这些现象是抗战八年所未有。”
黄克诚列举的伤亡数字是一万五千,加了一倍。但南满本溪之役还未算在内,防守本溪的共军亦有十万余,战况同样激烈,尤其国军空军猛烈轰炸,杜聿明回忆一次飞机出击即射杀共军二千余人,本溪之役, 共军“伤亡惨重”。
林彪亦承认“四平保卫战”,共军伤亡重大 :
“进入东北之敌,为国民党最精锐的,新一军又为其最强者,故我军虽有奋勇作战,伤亡重大,弹药消 耗甚多,但只能作部份的消灭与击溃敌人,而难于全部击溃与消灭。”
国民党估计第一次“四平街会战”,共军伤亡的数字是四万人 。如果把四平及本溪两地共军伤亡人 数加起来,四万人不算离谱。毛泽东原先下令林彪死守四平,本来就准备牺牲数万人。林彪四平兵败,果 然损失数万共军,而四平并未守住,四平街并未化成马德里。
四平街一仗对东北共军冲击不可谓不大,士气受到严重打击。诚如黄克诚所说, “是抗战八年所未有者。”投降、被俘、逃亡的现象相当普遍。
共军刚进东北收编了不少伪军的游兵散勇,韩先楚说这些人 “与国民党军进攻相呼应,纷纷哗变,与我作对。” 罗荣桓谈到四平撤退到哈尔滨沿途共军叛变散逃的混乱情况这样写道 :
“从长春撤退到哈尔滨时思想很混乱,全军无所措手足。无政府无纪律现象非常严重。各人搞各人的, 各人抓各人的。有些同志把新招编来的伪满军队和新缴获来的武器,看成自己的,不去充实和补充主力。 这样的部队虽然有武器,但很不巩固。敌人一进攻,散的散,叛变的叛变,给我们造成了很大困难。”
不仅新收编的士兵投降叛变,更严重的是一些闯关的老干部思想也开始动摇,对斗争前途失去信心。 林彪手下“东总”作战科副科长王继芳投降国军,这件事影响颇大。王继芳携带了林彪部队撤退计划等军事机密,以致新一军追击林部颇为得心应手。郑洞国手下指挥官刘德兴上校从王继芳处探知林彪部队北满后方空虚,乃向郑洞国极力建议国军应乘虚进攻哈尔滨及齐齐哈尔。后王继芳官至国军少将参议,一九四九年在重庆被捕枪毙。
四平撤退引起的逃亡潮,持续了相当久。难怪罗荣恒指责当时“无政府无纪律的现象非常严重”。
国军往北分三路追击,因是机械化部队,又有空军掩护,行军快速,一日三十英哩,三天已达一百英哩 ,直追共军。林彪部队被俘虏有之,更多被击溃四散。右翼新六军进攻吉林,俘虏了东满军区司令周 保中属下炮兵团五百人。
中央兵团新一军从四平追到公主岭,赶上林彪部队、将之击溃。六月一日彭真、罗荣桓及高冈给饶漱 石等人并中央的电报:
“我军自四平撤至公主岭附近时,敌以多路平行纵队各附汽车坦克向我追击,其受我抵抗之路则停止, 而他路则进行包围,飞机进行放肆轰炸,故被割断我部队甚多,至今尚存数团、数个营、数个连,落在后 面,尚不知去向……”
这些四散的部队吃了不少苦头。三师独立旅直属队和两个团,从五月下旬流离于中长路及渖吉路之间 的三角地带,至七月才归队。当时共产党在东北还没有建立群众基础,东北人民看见这些衣衫褴褛打败了 的“叫化军”,拒绝援助。不少人开了小差,一团二连连长和指导员一块儿跑了。后来归队的士兵,棉裤破得露出屁股来,见到旧日战友,大家哭成一团。
自五月十八日四平弃守,林彪部队开始撤退,至六月六日第二次停战令止,三个星期间,国军一路穷追不舍,首尾相衔,直追过松花江逼近哈尔滨,共军在这沿中长路数百哩的路途中仓皇败退,或降、或逃、 或被俘,其惊险狼狈,黄克诚、罗荣桓这些将领都认为八年抗日未曾经历过,罗荣桓非常生动的描写了当 时撤退的窘态: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从来没有这样被动过。我们一劲儿地撤,敌人一直在屁股后面追,就像拖了个 尾巴。”
“四平保卫战” 应该是林彪生平头一大败仗。林彪部队死守四平,战况惨烈,八万人口的四平街几乎夷为平地。四平失守,关键在于国军右翼新六军于五月十八日突破了共军三纵的防线,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 以六百辆汽车快速将军队强行通过,最后占领了四平的制高点塔子山,塔子山失守,便有封闭四平守军退 路的危险。至此,林彪看见大势已去,乃召集部下,预备全军撤退。四平失守,对林彪的声誉及心理的打击是大的,甚至一些当年非常熟悉崇敬林彪的老部下,也开始怀 疑:“林总”是不是多少年没打仗了,不会打仗了?士兵暗暗咒骂:“撤退将军”、“逃跑将军” 。长春弃守后,情况更加混乱,林彪所受压力太大,在路上情绪失控,脾气变得一反常态。退到舒兰的时候, 他的部下参谋处的李作鹏、向敬之等人停下来喝酒,林彪上去把桌面一掀,抓起炕上行李便向李等人摔去。
本文摘自白先勇所著《父亲的憾恨——四平街会战之前因后果及其重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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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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