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3月4日下午军事三人小组到达延安,受到中共中央发负责人和数千群众的欢迎。左起:周恩来、马歇尔、朱德、张治中、毛泽东、林伯渠。
一九四○年在我接任政治部部长之后,当时就有人主张把郭沫若这一派排挤出去,但是我并不以为然。我以充分的理由说服了建议的人,并且主张在政治部设置一个文化工作委员会,请郭沫若主持,以安置这些左派朋友。当时我还曾和郭沫若先生说了一句笑话:“我特意为我们左派文化人建立了一个租界!”这虽是笑话,但也可以反映出我的心意。在文化工作委员会成立的时候,我还和他们谈了几个钟头,给他们解释安慰,并还约定和郭沫若两周谈话一次。谈话是在和谐友好的气氛下进行的,大家都觉得满意。
以后据某方报告,说他们“思想大都左倾,时与共产党接近,特别是郭沫若、一部分委员和各组负责人”,认为“会内有真正共产党分子在活动”。其事实是:“会内常发现共党刊物,刊载攻击三民主义青年团文字;新四军事件发生,言论多同情共产党;用辩证唯物论分析各种问题;用共党思想写作戏剧诗歌;利用文艺活动吸收群众;宣传苏联制度及马列主义;德苏战争发生前,强调帝国主义战争,竭力抨击英美;向《新华日报》投稿;翻译苏联及美国左倾刊物之理论文字;各种座谈会均有共产党参加”,等等。我觉得这些事并没有什么关系,这是左倾文化人的“租界”所在,一切听之罢了。
不过,后来却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到抗日战争中期,在重庆的左倾文化人都有对特务的恐惧,昨天说某人失踪,今天又说某人被捕,他们时刻提防会被逮捕,纷纷向香港、南洋转移。为此我曾招待文化界人士,发表谈话,表示态度,保证他们在重庆不会有危险;同时指出香港、南洋也不是个安全地带,希望大家勿为谣言所动摇。
我的话是从爱护的心理出发的,但是不久香港寄来一份剪报,上有郭沫若写的一篇通讯,对我的谈话大加嘲讽,中有“最好每人送飞机票一张,庶使近者悦而远者来”等语。我看了感到难以索解,所以当时写信质问他:“为什么把我的好意当成坏意?你有意见为什么不和我面谈,反而在香港报纸公开讽刺我?我觉得似乎不是友谊的行为!”后来他客气地复我一信,加以解释,我也就不再和他争辩,不过从此以后我们的关系是渐渐疏远了。今天想起来,为这件小事而疏远朋友,是一件遗憾的事。
这个委员会内包括了不少知名之士,如沈雁冰、阳翰笙、冯乃超、舒舍予、沈志远、田汉、洪深、胡风、杜国庠、吕霞光、姚蓬子、郑伯奇、张志让、孙伏园、熊佛西、王昆仑、吕振羽等都是委员。后由于我和郭沫若关系的逐渐疏远,使反对者更有隙可乘,最后由于某种压力和影响,我是感觉到这个机构在我的精神上成为一个沉重的负担,所以到抗日战争末期——记不清在一九四四年吧?——就把它撤销了。
虽然对这些文化人都有了另外的安排,并建议蒋给郭沫若适当地位(如在中央研究院添设古物研究所,由郭主持),但未实现。这在我来说,是件有始鲜终、为德不卒的事,心里至今犹引为遗憾。记得抗日战争胜利后的一九四七年,我到了上海,郭沫若先生也在上海,这时正是国民党反共气焰高涨的时候,我特意请他和在上海的文化界朋友如田汉、洪深诸位在酒馆吃了一顿饭,虽然宴席间没有谈到时局和往事,但我的心意却在表达我过去对他的歉意和当时对他的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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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张治中
编辑:
梁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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