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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写作目的。何广成写此书的目的很清楚,就是要说明方氏是“冤死”,是一桩冤案,故要“纪其战事颠末,以待当世之公论”。他用来证明方氏“枉死”的理由主要有三:
其一,全队未整,督船抢行。“原议整队后,每一点钟船行八口迷(音迈mài,英里),是时队未整,督船即行八口迷,以致在后四队之济远、广甲,五队之超勇、扬威,均赶不及。”“八口迷”约合7海里。舰队变阵需要一个过程,战时与平时训练又不同,督船必须当先迎敌,不能减速以待僚舰,因此变阵只能在舰队运动中完成。何广成因济远“赶不及”而指责督船,是没有道理的。
其二,炮械全坏,无可应战。这是济远临阵先逃的主要理由:“济远中炮数十处,后炮座因放炮不停,炮针及螺钉俱振动溃裂,致炮不能旋转。前大炮放至数十余出,炮盘熔化,钢饼、钢环坏不堪用……船中炮械全坏,无可战,只得保船西驶。”所述济远大炮损坏情形,有一定的真实性,也为德籍洋员哈富门所证实。但主要的问题在于:(一)济远21公分前主炮共有两门,一门损坏,还有一门可用;(二)除此而外,舰上还有47公厘(毫米)炮2门、37公厘(毫米)炮9门和金陵造钢炮4门。所以,何广成所说“船中炮械全坏,无可战”根本不是事实。后之论者不加细察,就以此为依据,并大为发挥,称赞方伯谦“千方百计地保存了一条兵舰”,“不仅无罪,而且有功”,就更离谱了。
其三,提前回旅,仅早片时。济远早回旅顺,到底早了多少时间?何广成说:“(济远)以夜四点二刻到旅顺,各船以六点钟亦到,相隔仅片时也。”照此说法,济远是9月18日晨4时半到的旅顺,比舰队提早了一个半小时。这完全不是真实的情况。因为济远回旅顺的时间,当时即由旅顺水陆营务处上报:“丑刻,济远回旅。”丑刻是凌晨两点左右,不是4点半。至于舰队回到旅顺的时间,有丁汝昌的电报为证,也不是早晨6点,而是上午巳时,已经到9点了。战后,美籍洋员马吉芬撰文称:
卑怯懦弱的方舰长乘坐的济远,敌舰开始射击后不久即逃出队外,……该舰于翌晨2时到达旅顺,即我舰队抵港7小时前。(《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续编·中日战争》七,第276页)
这进一步证明:济远回旅的时间是丑正(凌晨2时),舰队回旅的时间是巳初(上午9时),两者到达时间前后相差7个小时,怎么能说是“相隔仅片时”呢?
正由于此,后之为方氏鸣冤者也感到《冤海述闻》破绽百出,难以服人,只好另寻出路了。
《卢氏杂记》史料价值甚低,据以为方氏翻案,是不行的
《卢氏杂记》,又称《卢氏甲午前后杂记》,是一部手稿,为福建师范大学图书馆所收藏。记得1981年11月,我到福州作调查,到该图书馆查阅书目卡片时,发现其书名,即疑其与甲午战争有关,想借出一阅。但该校陪同我的一位老师说,书架上未找到此书。1983年4月,我正为中华书局主编《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续编》之一的《中日战争》卷,又记起了这本书,于是再次来到福州,想看其史料价值如何,以决定是否收入卷中。还是上次那位老师陪同,他告诉我该书已被借走,借书者出差到上海了。还是无由寓目,怏怏而归。心想两次千里迢迢来此,真与此书无缘也。收入《中日战争》卷之事,也只好作罢。
不料几年之后,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有人撰文说,在福州发现的《卢氏杂记》稿本,是“不可多得之甲午海战原始资料”,足以“证明济远英勇善战,广甲先逃,济远的确战至炮毁无以应敌方退出战斗等问题”。这在当时来说,确实是一件惊人的消息。于是,为方氏翻案者纷纷发表文章,以此来否定济远先逃的事实。
我是直到1986年6月才看到《卢氏杂记》手稿的复印件的。是书作者卢毓英,乃福州船政学堂管轮班学生,1889年毕业,到广东海军任广甲船管轮。1894年5月为海军大阅之期,广甲等船皆至北洋,因留调遣,得以参加黄海海战。此书并非卢氏当时的记事手稿,而是事后追忆,因已历有年所,难免记忆不清。且其内容有见有闻,闻多见少,以讹传讹之处所在多有。何况黄海一战,卢氏虽是参加者,却因在舱内操作,只在两军接仗之初,才“上舱一望”,也不可能真正了解海战的具体过程,故所述情节多耳食之言。应该说,《卢氏杂记》史料价值甚低,对其可信度要大打折扣,不宜轻率引用,视之为“甲午海战原始资料”是绝对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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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戚其章
编辑:
梁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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