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无常势,外交也如此。图为1906年中日外交官洽谈亲善结盟事宜。
“鬼使”“神差”大对决
先天的差别,令中国“鬼使”在应对日本“神差”时,处处捉襟见肘。
与留洋多年的日本对手伊藤博文(当时日本首相)和陆奥宗光(当时日本外相)相比,在外交方面“自学”成才的李鸿章,在甲午战争之前从来就没有迈出过国门一步。他的外交思路和技巧,与其说是学自洋务实践,莫如说是讲求权诈的中国特色政治手腕在外交领域的运用。作为李鸿章外交思想根基的“以夷制夷”,一方面固然是弱国外交的无奈选择,另一方面也正是他所擅长的权术实践,可惜外交毕竟不是内政,在洋人之间玩合纵连横成效并不好,往往是前门驱虎、后门进狼。
至于在外交第一线的使节们,中日外交战其实也是他们个人之间的综合素质之战。
甲午战争中,时任驻英公使龚照瑗是李鸿章的姻亲,在1893年出任外交官前,担任四川布政司,毫无外交经验,不通英法语言。出使后,因其兼驻法、比等国公使,主要逗留法国,英国事务依赖使馆的英籍雇员马格里探报来判断形势。
客观地说,龚照瑗在英国任上是尽职的,无论采购军火还是探听情报,都还略有建树,但受制于天资及满清体制,他只能算是个平才。他在西方最为出名的,就是以外交官的身份在伦敦绑架孙中山,结果又没把人看住,被孙向外通风报信,引起巨大外交风波,旋后被英国要求将其召回,落得灰头土脸。民国建立后,龚照瑗长期被作为“反动”典型,实则是替满清背了黑锅。
龚照瑗的对手、日本驻英公使青木周藏,却是堪与李鸿章媲美的政治家。与龚照瑗作为“土鳖”不同,青木是典型的“海龟”。这位武士后裔,在24岁那年留学德国学习法律。专业之外,他还涉猎医药、政治、军事、经济乃至啤酒、纸币、地毯等的制作,学一行精一行。他甚至还娶了一位德国妻子,这在当时的中国则是完全不可想象的。1873年,青木出任日本驻德国(兼荷兰、奥地利)使馆一秘,随后出任日本副外相、外相,参与主导日本外交政策。1891年,访问日本的俄国皇太子(后来的末代沙皇)被日本警察刺伤,青木引咎辞职,转任驻英国公使,正好专心与英谈判新的平等条约,成功地解决了日本在东亚动武的后顾之忧。在日英条约缔结的次日,日本内阁才确定了对朝鲜和中国动武的决心,英国外交大臣当时就认为,日英条约的签订,对日本的意义比战胜了清国大军还要重大。
甲午战争期间,青木在英、德(他兼任驻德公使)长袖善舞,成功地消弭了因高升号事件而被激发的英国民众反日情绪,破坏了中国在欧洲的军火采购计划,同时成功地为日本争取到了军火供应。青木英语、德语十分流利,对国际法有着深刻了解并能灵活运用,对驻在国媒体舆论高度重视,自己也能提笔直接为当地媒体写作,这些都是作为“循吏”的龚照瑗难以匹敌的。
更重要的是,青木与日本外务省、军方以及战时大本营都有畅通的信息沟通,不需要揣摩上意、报喜不报忧,这令他与最高决策层之间建立了良好的互动,国家意识能迅速地转化为外交行动,这不仅是龚照瑗、甚至连李鸿章都是难以乞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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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雪儿简思(澳大利亚)
编辑:
梁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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