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4月,“九一三”事件发生半年多了,六位将军才接到通知,说要将他们转到湖南宁乡县的一所部队疗养院364医院休息、疗养,从而结束了在农场监督劳动的生活。
六位将军到灰汤疗养院后,吃、住等生活条件比在西湖农场时有了改善,但他们感到在政治上仍然受着歧视:一是活动范围有限制,不得离开疗养院附近;二是每个人配有一名战士,名为警卫,实际是监视他们的行动;三是刚开始看不到任何文件,经一再要求,后来才由省军区政治部每月送一次团级干部阅读的文件集中传看。
这样又过了5个月,政策才渐渐地放宽了一些,而且他们的家人可以到疗养院与他们团聚了,这让他们兴奋不已。六个人都先后经历了到灰汤车站迎接亲人的难忘时刻。秦基伟的爱人唐贤美,于8月初放暑假后带着孩子们从昆明赶到灰汤。这是全家分散五年多后的第一次团聚。
秦基伟说:“随着家人的到来,我的生活也日见规律。每天下午,我扛着竹竿和爱人去四周山坡上打松球,我打她捡,每次提回来一网兜。这固然是为了解决生煤炉的引火问题,但更多的是为了充分享受一种田野情趣。上午,我们则读书看报。当时新华书店来卖过几次书,我们买了一些。我的老秘书张维明也从四川给我寄了几本书来。我对他寄来的苏军元帅朱可夫写的《回忆与思考》一书最感兴趣。这本重点记录二次世界大战中苏军作战情况的书,我对照地图读了两遍。因这本书是秘书借来给我看的,我读后又寄还给了他,但内心很舍不得。一次出外散步时,我与同在灰汤疗养的工程兵某师政委谷善庆相遇。我们过去素不相识,但他对我很热情,显得很尊重。当在交谈中我称赞《回忆与思考》这部书不错时,他立即慷慨地说:‘我这儿有一部,我送给你,首长。’在那个岁月里,谷善庆同志能够这样做,是很不简单的,表明了他的不随波逐流和为人的正直,让我非常感动……”
在灰汤,除秦基伟外的其他五位同志,都不时有专案人员前来向他们核实情况,索取证明材料,而秦基伟却如同在西湖农场时一样,仍然没有任何人来找他,所以他有比别人更多的时间享受“田野情趣”。有专案人员光顾的将军,虽然有些想向组织反映的问题可以通过专案组的渠道转达,但有时也会产生“冲突”。张子明将军第二次与我们交谈的内容,主要就是反映专案人员搞“逼供信”的情况。他说,有一个同志的历史情况,按照自己的记忆实事求是地写出证明材料,但专案人员不满意,三番五次地逼迫他按专案人员的口径重写。他坚持不能编造,专案人员就批他的“态度不老实”,双方争吵不休,搞得很不愉快。张子明将军讲到这里,难过地掉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