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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我正在带病写时事讲话稿,经济部的一位王同志来到我的办公室说:“老官,下边来了个同志要见你。”我说:“请他上来吧。”他说:“他不上来,在那里等你。”
是谁呢?我放下笔站起来,边想边下到一楼会客室。推门进去一看,从沙发上站起一位身穿陆军棉大衣、棉军服、高个子、黑皮肤、大眼睛的陆军军官,他上前一步伸出手:“你是官伟勋同志吗?”他说话带点湖南口音。
“你是?”我握住他的手问。
他说:“我姓张,外边有个同志想见你,你有没有时间出去见—见?”
他没讲是什么人,看样子他不想讲,我迟疑了一下,便说:“可以。”跟他出了门。一出门,他立即戴上一个几乎捂住半个脸的大口罩。这个动作引起我的注意,我心中就更加嘀咕是什么人要见我了。
我问:“你从哪里来?”
他说:“河南。”
他个子大,走得又快,显然不想与我交谈。出大门来到加油站前的自行车道上,他便在一位个子不高的女同志面前站住了。
我看了一下这位女同志,她穿一身旧黄色军棉袄,蓝棉裤,黑旧布棉鞋,脖子上围一条长而宽的白色毛线围巾,一直围到鼻子上,只露出两颗乌黑的眼睛。
我走到她面前,就是这个人要见我?她是什么人?
没等我问,这位女同志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把围巾往下拉了拉,露出了她的整个脸庞,她淡淡一笑,轻轻地问道:“还认识我吗?”
啊?是林豆豆!
她不是已经得了精神病,关进精神病院了吗?她不是已经死了吗?她不是……一连串的传闻立即泛上我的脑海。
噢,原来她还活着!
这位当年全国二号人物的掌上明珠,毛家湾大院中唯一的“千金”,走到哪里都被前呼后拥地保护着,当做贵宾接待的人物,如今在寒风呼啸中,穿着一身旧棉袄,立在街头。她虽然还只有三十来岁,但比起当年来,显得更小,更瘦了,干涩的没有光泽毫无修饰的短发,随便结了个短辫贴在脑后,面色憔悴,两颗黑黑的眼珠,深邃而且埋藏着忧伤。
地上到处是残雪,西下的太阳已毫无暖意,我看着眼前这位当年帅府小姐,孤独而落魄的神情,“旧时王谢堂前燕,飞人寻常百姓家”那首旧诗,蓦然涌上心头。
“你好吗?”我问她,又补问了一句:“身体还好吗?”我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还好。”她似笑非笑地说。
她见我又看了看旁边的那位自称姓张的同志,便指了指他说:“他就是张清林。”
噢,我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在北戴河与她订婚,后来在审查期间与她结婚的那位医生了,我伸手再次跟这位张同志握了握手。
“你现在在哪里?”我问。
“在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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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官伟勋
编辑:
刘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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