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渡鸦”，EF-111电子战飞机的故事

原标题:冷战“渡鸦”，EF-111电子战飞机的故事

　　通用动力/格鲁曼公司联合研制的EF-111A“渡鸦”电子战飞机是根据美国空军的一项急迫需求诞生的，在1972年老旧的道格拉斯EB-66“毁灭者”电子战飞机从欧洲撤离后，美国驻欧空军没有了电子战（EW）飞机。虽然美国空军已经在考虑研制EB-66“毁灭者”的后继机，但当时唯一现成电子战平台是美国海军的格鲁曼EA-6B“徘徊者”，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美国空军不愿意再装备一款“盐水机”。当然表面上美国空军强调“徘徊者”不能满足自己的作战需求，说什么该机在航程、战场滞空时间、续航力和速度等方面无法达标。

机腹长满天线的EB-66

　　但美国空军也无力拿出资金来研制一种全新的电子战飞机，改进现有机型是唯一选择。1974年，美国空军选择让格鲁曼公司把两架通用动力F-111A“土豚”战斗轰炸机改装成EF-111A电子战原型机。由于研发遭遇困难，出现各种延误，直到1981年11月，第一架生产型EF-111A才交付爱达荷州芒廷霍姆空军基地的第388战术战斗机联队。

1975年12月格鲁曼试飞了一架机腹安装独木舟天线罩的F-111A

　　此后不久，急切的美国空军就开始向欧洲部署这种先进的电子战飞机，首先装备了在英国上黑福德皇家空军基地新组建的第20战术战斗机联队第42电子战中队。1984年2月3日，戴尔·维斯利中校驾驶首架EF-111A 66-0037抵达这里。

1984年英国上黑福德基地第20TFW第42ECS的EF-111A 66-0049，该机参加了“黄金峡谷”行动

不简单的“渡鸦”

　　“渡鸦”的核心武器是AN/ALQ-99E战术干扰系统，接收机安装在垂尾顶部的独特整流罩中，系统的电子组件安装在弹舱中，发射机则安装在机腹的独木舟形整流罩内。

EF-111机腹弹舱位置的ALQ-99独木舟形天线罩

与EA-6B不同，EF-111A将AN/ALQ-99干扰系统的大部分组件安装在机腹弹舱内而不是吊舱中，使该机保持了F-111A的性能包线，最大速度2.1M

　　AN/ALQ-99E在机载AN/ALQ-137威胁警告系统和AN/ALR-62数字雷达警报系统的配合下作战。EF-111A的两人制机组为一名飞行员和一名电子战军官（EWO），后者人称“乌鸦”。

　　除电子战系统外，EF-111A的另一个不同之处是该机采用了90千伏安发电机而不是F-111标准的60千伏安，因为“渡鸦”要消耗更多电力。

　　“渡鸦”沿用了“土豚”的并列座舱，电子战系统的仪表和控制装置都位于右侧的电子战军官位置，飞行和导航仪表以及操纵系统都在左侧。

EF-111A的座舱布局

　　EF-111A保留了F-111的导航、雷达定位和警告（RHAW）系统，以及地形跟踪雷达（TFR）系统，但该机无法发射任何武器，纯粹依靠自己的速度和对抗系统来避免麻烦。

　　罗伯特·扎林格上尉是从本特沃特斯皇家空军基地第81战术战斗机联队的A-10A“雷电II”攻击机上来这里转飞EF-111A的，他回忆道：“我从一种简单、缓慢、容易驾驶的攻击机来到这种快速的高科技飞机上。我认为EF-111是一架伟大的飞机，能飞得又直又快。它同时也非常沉重，满载重量39916千克，其中有15多吨是燃油，起飞滑跑距离很长。但在欧洲上空驾驶该机做低空飞行时，感觉就像在驾驶凯迪拉克或劳斯莱斯，真是一段豪华的旅程。这点毫无疑问。”

EF-111A的低空飞行又快又稳

“渡鸦”的任务

　　EF-111A的主要任务是通过定位和干扰敌方雷达来保护正在对敌实施攻击的己方飞机，并提供有效的电子对抗支援。

　　这就意味着“渡鸦”需要多种手段来实现这一目标。第42电子战中队的前电子战军官吉姆·霍华德少校回忆道：“我们为北约执行三项基本干扰任务。我们在护送干扰（EJ）任务中会与战斗机编队飞在一起或稍微领先编队。我们的进入高度非常低，然后急跃升对准威胁雷达，通常会跃升到610-910米，并在此高度实施足够长时间的干扰，确保战斗机能完成攻击任务。”

EF-111A的首要任务是伴随攻击机群出击

　　“我们经常会在F-4G‘野鼬鼠’的伴随下进入目标区域，帮助他们点亮敌方雷达，然后对其实施攻击。”F-4G能发射高速反辐射导弹（HARM）来摧毁敌方雷达。

　　“第二项任务是近距离干扰（CIJ），就是在距离战区前沿（FEBA）约22-37公里的环形轨道上实施干扰。轨道高度大约910-1500米，刚好在足以干扰敌方前线雷达的同时使我们置身于敌地空导弹射击包线之外。一旦欧洲发生战事，北约的战争计划就是让Ef-111建立起一系列沿战区前沿展开的近距离干扰轨道，支援进出战区的飞机。”

　　“第三项远程干扰任务（SOJ）需要飞行在相当高的轨道上，以EF-111标准来说大约是4500米，并远离战区前沿。这种任务在理论上是让‘渡鸦’保护高空平台，如加油机、预警机和情报收集机。我讨厌这种任务，我不认为‘渡鸦’在远离前线的高空能有什么表现。我在担任电子战教官以及日后在空中作战司令部做电子战参谋时经常会遇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有些人根本不懂平方反比定律，也就是说目标雷达接收的干扰功率与干扰距离的平方成正比，所以我一直认为必须抵近干扰。”

　　在EF-111A上，飞行员和电子战军官的互相独立。美国空军认为飞行员没有必要去了解电子战军官的任务和设备的具体情况，但电子战军官需要了解飞机及其系统。

　　第42电子战中队的前飞行员罗伯特·黑尔德解释道：“我们的角色是相互独立的，因为电子战军官在我们执行的任何任务中都有必须完成的具体目标，而我只要把他送到目标区域就行了我。对于他在右边座椅上所做的事情，我只是做了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飞行员和电子战军官都需要参加任务规划会议。通常情况下，这些会议会在萨福克郡的莱肯希思或者米登霍尔皇家空军基地进行，攻击机群的所有机组人员都会参加。扎林格上尉解释道：“我们会单独规划自己的任务，除非我们必须在某个时间出现在某个地方，否则我们的作战计划将完全独立于其他人。”

　　电子战军官在规划过程中需要负责飞到目标区域的导航，此外还有更重要的对AN/ALQ-99E编程。

　　霍华德回忆道：“AN/ALQ-99E有十个功率介于1000-3000瓦之间的发射机，这些干扰机都由电子战军官进行编程，可通过座舱键盘（位于其他F-111右侧操纵杆的位置）进行费心费力的输入，或者用飞行规划设备把数据保存在磁带上。”

EF-111A打开的独木舟天线罩

　　“电子战军官可通过编程把电子战系统设置成根据接收的雷达特征和信号位置来寻找特定威胁，或者不管敌方雷达有没有开机，都实施先发制人的干扰。‘渡鸦’的每台发射机都能单独编程。EF-111A/ALQ-99E系统有个不为人知的特点，就是该机具有几个可转向喇叭天线，能覆盖VHF波段以上的所有频率。这就是为什么‘渡鸦’沿战区前沿做平行飞行时仍能对威胁雷达实施高功率干扰的秘密。ALQ-99E在电子战军官的编程下能自动把天线对准目标，或者由电子战军官手动转向天线。大多数天线的波束宽度在30-45度之间。”

天线罩内干扰机的转向天线

北约合作

　　第42电子战中队的队徽背景上有一个北约的白色罗盘标志，象征着中队对北约的承诺。所以该中队的足迹遍布欧洲各地，和每个北约国家都所有接触。北约在汉普郡朴次茅斯“树妖”号石头舰（建筑物）的英国皇家海军的电子战中心举办电子战的常规课程和简报，新抵达的第42电子战中队的电子战军官们在“树妖”号参加了为期两周的课程，帮助适应欧洲作战环境。

第42电子战中队的队徽

　　“渡鸦”会去其他北约基地做定期部署，一个常去的基地是土耳其的因吉尔利克，在此支援美国海军和土耳其战斗机在该国中心地带一个靶场的演习。这就是“显示决心演习”的地中海地区北约年度演习，围绕着假设苏联海军已进入地中海形成威胁来发展和排练对应战术，对该地区北约盟国进行支援。除因吉尔利克外，第42电子战中队还参加了西班牙莫龙和意大利阿维亚诺空军基地的演习。

EF-111A在意大利阿维亚诺空军基地

　“开门演习”是另一个北约南部地区演习，用于发展在危机期间保持直布罗陀海峡畅通的空中和海上作战战术。演习在在直布罗陀、摩洛哥和西班牙海岸以及西班牙的阿尔沃兰岛展开。

直布罗陀上空的EF-111A

　　EF-111A也参加在北欧的定期演习，当时北约每个国家都曾在演习中获得过第42电子战中队的支援。

　　霍华德少校解释道：“我在英国时几乎参加了北约的所有重要演习。事实上，我们支援北约其他国家飞机的次数比支援黑福德F-111E和莱肯希思F-111F还要多，因为这些家伙并不是很想获得“渡鸦”的干扰支援，他们只要飞得又低又快就可以了。”

　　“我在演习中多次支援过法国空军和皇家空军，我们还支援过荷兰、德国和挪威空军。”

　　“我还记得一次部署是去比利时的一个基地参加北约演习，我们住在基地旁边的假日野营地。在一次任务中一架比利时F-16为‘渡鸦’编队护航，非常酷。但这不是对F-16的最佳战术使用，因为如果他试图跟上我们，他很快就会耗尽燃油。”

EF-111A与护航的F-16C

　　在英国的许多任务都要做低空飞行。霍华德少校继续说：“英国的空中交通管制很不一样，我很惊讶于我们能够在联合王国上空自由进行低空飞行，从斯卡珀湾一直到兰兹角。我们几乎能够在任何地点飞行，这使‘渡鸦’在英国的飞行变得非常有趣。”“渡鸦”的续航力意味着机组经常需要进行飞越欧洲的飞行。扎林格上尉说：“如果你幸运的话，你在沿途会遇到‘幻影’、‘鬼怪’或‘美洲虎’飞行员俯冲下来拦截你，迫使你做出一系列具有挑战性的防守机动。”

　　苏格兰的飞行环境特别受到第42中队的青睐。1986年3月，霍华德少校和扎林格上尉驾驶一架EF-111首次来到苏格兰，他们的任务是干扰马赫里汉什皇家空军基地的雷达。一名教官作战小队的第二架飞机上。

　　“我们必须和皇家空军的雷达站特别是苏格兰西海岸的雷达站成为好朋友，因为它们是我们最喜欢的干扰目标。他们总是要求我们做一次‘穹顶检查’，表面是让我们去检查他们的雷达穹顶的状况，但实际上是要我们做一次低空高速通过，给他们枯燥的生活带去一点小刺激。”

“穹顶检查”大概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图为澳大利亚的F-111C

　　“我还去了斯贝得达姆靶场，皇家空军在这里布置了一些相当不错的设备，和坏蛋拥有的很相似。在这种演习中我们会出动四架F-111对靶场实施多次攻击，每次都会有一架EF-111伴随这些战斗轰炸机，我会判断谁是最好的电子战军官。我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沿尼斯湖低飞，有次我飞到了斯卡帕湾，想寻找一下在那自沉的德国军舰。”

　　华约军队和北约对手一样也在不断升级电子战装备，其中包括防空雷达和地空导弹攻击和火控雷达。

　　刺探华约电子战设备情报的任务被交给了美国空军战略空军司令部第55战略侦察机联队的RC-135，通过刺探飞行和其他间谍活动获得的情报会通过第42中队的情报官通报给EF-111A的电子战军官。

　　1985年6月1日，第42电子战中队被划入西德森巴赫空军基地的第66电子战联队旗下，因此当霍华德升任两队电子战军官时，他不得不在黑福德和森巴赫两地来回奔波。他回忆起在一次飞往第66联队总部的例行任务中，他发现东德启用了一部新雷达。

EF-111能利用自己的电子战系统记录敌方信号情报

　　“这次飞去德国是因为美国空军在这里部署了一些新型威胁雷达模拟器，其信号分析师很棒，能提供出波形数据。他们把这些数据发给我这位联队电子战军官，我把图表拿到干扰机维护车间，与维护人员一起把ALQ-99干扰机调试到符合标准。”

　　“我记得在我们平行沿东西德缓冲区飞行，我注意到另一侧出现了一个陌生的雷达信号。当时我们并没被要求沿缓冲区飞行，仅仅是因为我们有大量燃油和时间。”

　　“我记下了信号的参数：扫描速率，脉冲重复频率等，我回到上黑福德后对照了情报数据库，发现这是一部已知的新型苏制雷达，但从未被部署在东德境内。于是我告知情报部门：东德边界出现了一部新雷达。”

“渡鸦”的战争

　　第42电子战中队先后参加了两场战事，但都不是发生在中欧的。

　　1986年4月5日西柏林拉贝勒夜总会遭遇恐怖袭击，两名美国军人和一名土耳其妇女在轰炸中遇害，美国政府认为是卡扎菲政权在背后策划了这起袭击，两国关系骤然紧张。作为报复，美国空军发动“黄金峡谷”行动，从英国起飞对利比亚首都的黎波里及其周边目标实施轰炸。美国海军部署在地中海的第六舰队也支援了这一行动，对班加西的目标进行袭击。

　　美国空军的攻击机群由来自萨福克郡莱肯希思皇家空军基地第48战术战斗机联队的F-111F组成，并得到了第42电子战中队EF-111A的支援，后者与海军的格鲁曼EA-6B“徘徊者”一起对利比亚的雷达系统实施了干扰。4月14日下午，24架F-111F和6架EF-111A从英国起飞，在麦道KC-10A“增程器”和波音KC-135加油机大编队的支援下飞向利比亚。由于法国不同意F-111过境，所以只能动用大量加油机进行空中接力了。

　　在第一次空中加油之后，六架F-111F备份机和一架EF-111A返回各自基地。F-111编队定于4月15日凌晨2点左右开始袭击利比亚目标，在此10分钟前，EF-111A和EA-6B号就开始干扰利比亚防空雷达和通讯，直到战斗轰炸机安全撤离后，EF-111才能离开干扰轨道飞向空中加油机。

在“黄金峡谷”行动期间，美国空军的KC-10空中加油机一方面为F-111战斗轰炸机补充燃油，另一方面接受其他KC-10加油机的“伙伴加油”以补充自身的燃油──参加空袭的F-111从英国到利比亚的往返航程高达6400英里（约10300千米）。正是基于这一事实，著名的航空画家基思•弗里斯（Keith Ferris）绘制了上面这幅名叫《The Lesson》的作品，这幅画是从一位F-111战斗轰炸机飞行员的视角来画的

　　在1991年1月-2月期间的“沙漠风暴”行动期间，第43电子战中队部署在土耳其因吉尔利克和沙特塔伊夫空军基地执行了作战任务。当伊拉克军队在1990年8月2日入侵科威特时，EF-111A已经抵达了因吉尔利克参加军演，之后就一直留在这里直到“沙漠风暴”行动爆发。6架飞机随后直接参战，1990年12月21日，四架EF-111A抵达塔伊夫。

“沙漠风暴”首夜，伴随空袭机群出动的 EF-111A

　　EF-111A在战争中为联军飞机提供了广泛的干扰支援。在“沙漠风暴”行动首日（1月17日），三架“渡鸦”支援了袭击巴格达目标的洛克希德F-117A“夜鹰”隐身战斗机。同一天，该中队的一架“渡鸦”获得了战争的首个“击坠”战绩”，诱使一架追击自己的伊拉克达索“幻影”F1战斗机撞地。当时，这架EF-111A和另一架“渡鸦”正在支援22架轰炸伊拉克机场的F-15E“攻击鹰”，结果被一架伊拉克空军的“幻影”F1盯上。“渡鸦”拼命释放箔条和热焰弹躲过了敌机发射的一枚导弹，然后迅速俯冲到低空，引诱敌机冲向沙漠。在这场战争中，第42电子战中队的EF-111A共飞了471架次次作战任务，共计1859小时。

唯一有空战战绩的EF-111A 66-0016如今在新墨西哥州加农空军基地展出。当天晚上这架“渡鸦”逃得很狼狈，在躲避中连EF-111A最多能承受的5G也拉出来了。尽管另一架F-15C已经赶来，可幻影F1杀敌心切继续猛追。为了完美锁定F1在120米高度失控，成就了EF-111A的战绩

EF-111A 66-0016的幸运飞行员布兰登

　　第42中队损失了EF-111A 66-0023，该机坠毁在沙特-伊拉克边界附近的沙漠中，两名机组失踪。坠机的确切原因至今仍无线索。

　　战争结束后，“渡鸦”仍留在因吉尔利克，参加“提供舒适”行动，最后在1992年3月返回英国。

退役

　　到20世纪90年代初，“渡鸦”剩下的日子就屈指可数了。第42电子战中队在1991年1月25日被重新分配给第20战术战斗机联队，然后于1992年7月10日解散，其“渡鸦”转交给新墨西哥州加农空军基地的第429电子战中队。1998年5月，EF-111从美国空军装备序列中退役，被与美国海军和海军陆战队合作的EA-6B“徘徊者”共享项目取代。

飞机坟场的EF-111A，等待它们的是被拆解的命运

　　第42电子战中队在1994年7月于亚利桑那州戴维斯-蒙森空军基地被重新激活，隶属于装备EC-130E空中战地指挥管制中心的第355作战大队。EC-130E在2002年退役后，第42中队再次被解散。2006年3月，该中队又一次在戴维斯-蒙森复活，隶属第55电子战大队，装备EC-130H“罗盘呼叫”电子战飞机。目前，第42电子战中队美国空军唯一的电子攻击飞行训练部队。

EC-130H“罗盘呼叫”电子战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