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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家宝在介绍父亲罗家树时说 “我系打锣树个仔”


来源:新快报

所谓古腔,在《粤剧大辞典》中的界定比较模糊,是20世纪30年代后粤剧戏班约定俗成的名词。过去传统粤剧演出使用戏棚官话,乾隆年间,广州一口通商,娱乐业繁荣,外江戏班纷纷入粤淘金。由于看戏的多是北方来的官员和商人,粤剧基本以官话演唱,以梆黄为主要唱腔,以牌子和小曲过场。其后,本地班取昆、弋、湘剧种之长,融入木鱼、南音等广府说唱文学,以广东风物和人情为素材,填写2000多种曲牌,才渐渐发展出粤剧的地方特色。通俗地说,在如今粤剧演出中,凡用戏棚官话演唱的段落,都可称为古腔,其特点是字正腔圆,韵味醇厚。

原标题:罗家宝在介绍父亲罗家树时说 “我系打锣树个仔”

日期:[2015-05-29] 版次:[A34] 版名:[新文娱·粤人情歌] 字体:【大中小】

■罗府合影,前排左二为罗家权,左三为罗家树,后排左一为12岁的罗家宝。

■罗府合影,前排左二为罗家权,左三为罗家树,后排左一为12岁的罗家宝。

罗家树 1900-1972 原名罗炳生,沙浦乡人。粤剧乐师,历为朱次伯、千里驹、白驹荣、薛觉先等名演员掌板,无论文武场均特别出色,有“打锣王”之誉。平生收藏粤剧传统乐曲牌子谱、锣鼓谱甚丰,对挖掘整理粤剧传统曲艺贡献颇大。

■著名粤剧编导梁建忠先生曾跟罗家树学官话(钟哲平摄)。

■著名粤剧编导梁建忠先生曾跟罗家树学官话(钟哲平摄)。

绿叶长青的粤剧乐师(1)

媒体人,《粤韵清音——广府说唱文学》作者。喜欢看戏,不太懂戏,也不算痴迷。因为钻得不深,所以有疏离感。没有匠气,只有欢喜。如同隔着河流看彼岸的华灯,和影影绰绰的风流人物。

第27届梅花奖刚刚结束,广州戏迷又度过了一个好戏连场的节日。在梅花奖竞演的不少剧目中,都有前辈甘当绿叶,扶携青年演员夺梅。花枝俯仰,春色满园。

演员和演员之间互相扶持、红花绿叶轮流当的情形,其实亦是常态。而真正在戏剧舞台上从来都不能缺席、又永远当着绿叶的,是那些坐在幕后或舞台两侧、从不露脸的乐师。

名角粉墨登场,开台落幕。而乐师们风云见惯,气定神闲。他们能成就一个名伶、一套名剧,他们是演员的助手、搭档,有时甚至是老师。

一个教古腔粤曲的名师

一年一度的香港中国戏曲节即将开锣,戏迷期待的古腔粤剧将再度上演。去年是罗家英、阮兆辉主演的《六郎罪子》,今年戏曲节,罗家英将携《辩才释妖》再掀“古风”。

所谓古腔,在《粤剧大辞典》中的界定比较模糊,是20世纪30年代后粤剧戏班约定俗成的名词。过去传统粤剧演出使用戏棚官话,乾隆年间,广州一口通商,娱乐业繁荣,外江戏班纷纷入粤淘金。由于看戏的多是北方来的官员和商人,粤剧基本以官话演唱,以梆黄为主要唱腔,以牌子和小曲过场。其后,本地班取昆、弋、湘剧种之长,融入木鱼、南音等广府说唱文学,以广东风物和人情为素材,填写2000多种曲牌,才渐渐发展出粤剧的地方特色。通俗地说,在如今粤剧演出中,凡用戏棚官话演唱的段落,都可称为古腔,其特点是字正腔圆,韵味醇厚。

罗家英说,古腔已成为太空语言,即使在粤剧行内,能讲流利官话的也没多少人。他们见面如果讲官话,旁人是听不懂的。

罗家英的古腔,是向他的伯父罗家树学的。上世纪60年代,罗家英专程到广州找罗家树学官话。旧时粤剧没有剧本,口传心授。罗家树把很多传统的东西用毛笔写下来,记了四大本,罗家英每次抄一部分,然后寄回香港。罗家英有点提心吊胆,那时正是文革前夕,很多私人信件都被拆开来检查,而这些古腔工尺谱,写的全是“合士乙上尺工反六”,看起来很像间谍密码。罗家英只抄了罗家树笔记的三分之一,有《封相》、《恋檀》、《送子》、《玉皇登殿》等古老牌子和传统戏。第二年“文革”开始,罗家树的宝贝都被烧掉了。

目前正在整理这些“太空语言”的广东著名粤剧编导梁建忠先生的古腔,也是跟罗家树学的。“那是1958年,我10岁。我们学官话的方法就是‘念口黄’,老师唱一句我们跟一句,像读之乎者也,死记硬背下来,有些字是过了好多年看见剧本才恍然大悟的。但是这样背下来的东西,我一直记到现在。”他学古腔的地方是广东粤剧学校的前身——广州市老艺人粤剧团招收的少年演员训练班。梁建忠是如今为数不多的正式学过官话的粤剧老演员。他记得,从1961年以后入学的学生,就不学官话了。

当年教授梁建忠古腔的罗家树,解放后在广东省粤剧学校任教。他细心整理了许多粤剧传统乐曲牌子谱和锣鼓谱,十分珍贵。如今他的学生梁建忠,也在抢救古腔八大曲。目前已整理好《宝玉怨婚》、《打洞结拜》、《甘露寺》、《困曹府》几首古腔粤曲的曲谱和唱词,希望通过录音、存档、教学来发挥传统粤剧更大的价值。

一个身教言传的父亲

这位教过许多名家唱古腔的罗家树,老本行却是戏班的锣鼓师傅。他有一个更响亮的“身份”,就是罗家宝的父亲。罗家树一生最大的成就,不是教古腔,不是打锣鼓,而是培养出创腔立派的一代粤剧大师。

罗家树7岁便在顺德乡下的神功戏演出中当锣鼓柜学徒,由于手法好、槌头重、记忆力惊人,熟悉很多牌子,成为著名的锣鼓师傅,有“打锣树”、“打锣状元”之称。罗家树和很多粤剧名角合作过,包括千里驹、白驹荣、白玉堂、肖丽章、薛觉先、马师曾、桂名扬、陈锦棠、新马师曾等。罗家树喜欢边打锣鼓边跟着台上演员唱,对不同名角的唱腔都很熟悉,知各家长短。他为罗家宝分析“千里驹的‘慢板’、朱次伯的‘霸腔’,桂名扬的利落、薛觉先的潇洒”,令罗家宝受用终生。

1933年,罗家树在广州觉先声剧团当掌板。罗家宝从小跟着父亲看大戏,搬个小板凳在台下看得聚精会神。看到睡着就被大人们抬回去。1940年,罗家树举家迁往香港,加入新马师曾的胜利年剧团。1941年底,继续避战到澳门。颠沛辗转,而演戏不曾中断。

罗家宝的基本功唱段,都是父亲教的。先教粤剧的板式、唱腔和理论知识,再从古腔入手教唱段。“其中印象最深的就是父亲教我《蟾光惹恨》中皇帝唱的一段‘梆子中板’……大家别轻看这寥寥的四句中板,看似简单,但唱好它可需要运用到‘跳擸’是技巧。在粤剧的唱功中,‘跳擸’即是一叮一板之间连唱几个字,而且还要以不撞板为原则。善唱的粤剧艺人必善于运用‘跳擸’功夫。现在我唱曲的叮板那么扎实,被誉为‘铁板烧’,就是全靠父亲的功劳。”(罗家宝《艺海沉浮六十年》)

罗家树不仅是个好乐师,自己也唱得很好。据罗家宝回忆,他在陈锦棠的戏班做戏,父亲建议他演《举狮观图》。“由于我们俩都没看过老倌们做这出戏,虽有剧本,可总是‘老鼠拉龟’无从下手。于是我嚷着要父亲做示范,这下可把我父亲难住了,几十年以来他还从未登台唱过戏呢,可为了他的宝贝儿子,他真的跑上了舞台,成了父子第一次同台演戏。毕竟父亲没有做过大戏,出场后连捋胡子的动作都是模模糊糊混过去的,我在台下也不禁偷笑起来。可是父亲动听的歌喉弥补了他舞台动作的所有不足,难怪戏行说‘一声压三丑’。父亲和八叔(罗家树的弟弟罗家权,香港著名粤剧演员罗家英的父亲)的声音都一样棒,‘声王’之称不是徒有虚名的,我都听得入迷。第二天清早陈锦棠起床便好奇地问我们:‘昨天晚上是谁那么好的嗓音?弄得我都没心情睡觉,直竖着耳朵听,耳油都出来啦!’当他知道原来是我的父亲时,还怪我们不把他叫起来看呢!”(罗家宝《艺海沉浮六十年》)

一个晚景悲凉的老人

除了唱功和演戏的技巧,罗家树更注重培养的,是罗家宝的戏德。比如千万不能“失场”,要注意“衣食”,提前化好妆等出场。在戏班里不要高声谈话,不要在乐师配合不如意时望向棚面,好像“引导”观众怪罪乐师,此为大忌。

由于罗家树德高望重,罗家宝自我介绍时就会说:“我系打锣树个仔。”大家都会很耐心地教他。这是罗家宝在戏行得天独厚的条件。

然而罗家树当初是反对儿子学戏的,说“学戏唔成三大害——练精、学懒、呃饮识食。(油滑、懒惰、骗吃喝)”后来见儿子是真心痴迷演戏,只好随他。一旦入行,他对儿子的要求就非常严格,常说:“一系唔做,一做就要做到叻,唔好成世做大拉扯。”“唔好铊衰我,唔好铊衰我个朵,俾人指名道姓话兜住个仔。”

这些教导,也是他一生对自己的要求。做事要认真,做人要有骨气。

“文革”期间,罗家宝被送往梅县林场劳改。劳改期间,家书屡屡被阻截。1972年,家人打电报到林场,告知父亲病危,罗家宝请假回家看父亲也不被批准。1973年,瘸腿的姐姐到林场看罗家宝,实在走不进荆棘满布的山路,就叫农民用箩筐抬进来,见面后告诉罗家宝,父亲已经在穷病交加中去世了。罗家宝劳改前曾留一封信给父亲,交代他如果家里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就把这封信寄给何贤先生求助。而罗家树至死也没有寄出这封信。

标签:粤剧 剧团 戏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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