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承认与否，肤色历来就是标志。一般而言， 白是上乘，黑属下乘，红黄橙蓝紫居中。肤色又是敏感的问题，因为皮肤的颜色里面包含了太多的历史， 太多的政治，眼前的这场竞选就与肤色有关。

很多年前，一个来自非洲肯尼迪的留学生在夏威夷大学遇见了一个美国女学生，他们相爱、结婚，并有了一个混血男孩，这个男孩就是奥巴马，这个女学生就是奥巴马的母亲丝丹丽。

丝丹丽是个美国白人小知识分子，和许多越战时期的嬉皮士青年一样，反对本国政府，崇尚自由，把贫困国家的原始落后理想化，觉得发展中国家才是他们所希望的“采菊东离下，悠然见南山”的理想王国。

在这个豆蔻年华的白人姑娘眼里，黑人爵士歌手纳京高是世界上最英俊的男人， 难怪她爱上的那个非洲留学生奥巴马，模样酷似纳京高 (Nat King Cole)， 公众场合也是能说会唱，毫不怯弱。也许是差异产生吸引力， 她的第二个丈夫也是个穷国男人，黄色人种，来自爪哇岛。 这个故事里好像没有了肤色歧视，夏威夷群岛本是个种族融合的熔炉。奥巴马身上的黑色白色融合成了咖啡色，当他小的时候， 他的白人外祖父带他去海边玩，看到游客，外祖父就跟人家说:“奥巴马是夏威夷王朝的后代。”游客好像没有理由不相信， 眼前的男孩黝黑健壮，很有夏威夷人的味道。

夏威夷群岛是个特殊的地方，可能是美国唯一的一个白人人数占极少数的州，也是白人会受到他人冷眼的一个州。这话听起来有点玄乎，但白色浅淡的皮肤还真不是人们所羡慕的。岛上的基本文化架构以亚洲文化和夏威夷文化为主，尽管这里是美国的领土， 但安格鲁撒克孙文化并没有占主导地位。 夏威夷男人是世界上最英俊的男人，如果你听到这样的评论，不要觉得讲这话的人自不量力，因为在夏威夷，白色的皮肤并没有优越感，反而觉得鹤立鸡群，极不自在。电台里用了金发碧眼的主持，观众还曾经抗议。夏威夷语里有个专门的字“Haole”指的是“白人”，意思是没有呼吸的人。因为白种人的皮肤白，看上去好像失去了生命力，这个字带有贬义，但现在还是经常被人挂在嘴边。

夏威夷是没有非裔文化的，因此也不存在与非裔文化的矛盾，但少年的奥巴马还是体验到社会对非裔的另眼相看。

一天晚上，他的白人外祖母在公共汽车站等车，旁边的一个非裔向她靠拢，她吓坏了，回家以后仍然心有余悸。奥巴马听着她的述说，觉得很不是滋味，他断定，如果车站上的那个人是亚裔，他的祖母就不会惊恐万分。

奥巴马所上的学校是夏威夷最负有盛名的私立学校，绝大多数学生是白人或者亚裔，只有他们付得起学费。只有少数几个非裔学生，是当地驻军的子弟。亚裔的女孩子对他们不理不睬，使他们深感失望。即使夏威夷对种族的容忍性很大，奥巴马仍然觉察到社会对非裔的冷眼。

奥巴马自己是个多民族的混合体。他的母亲丝丹丽的第二次婚姻把奥巴马带到了印度尼西亚，他在那里度过了4年的少年时光，他与继父的关系良好。他在那里接触了亚洲社会，了解了社会民俗，看到了真实的饥饿和贫穷。后来，他的母亲多次前往印尼，把那里当成第二故乡，她的博士论文的主题就是帮助当地居民把废铜烂铁制成手工艺品，这些手工艺品被拿到市场上出售，以此来增加就业机会。

奥巴马的妹妹是白人和印尼人的混血儿，算半个亚裔人，所以，奥巴马称自己的家庭是个“联合国。”他身上的基因是非裔的，但心灵和教育肯定是多民族的。奥巴马身上并没有多数非裔美国人的特征和背景，尽管后来他长期居住在芝加哥。如果奥巴马成长在美国大陆，也许他就没有今天的成就，他的身上也许会有不少美国大陆非裔人的恶习，而那些恶习又恰恰是其他民族所厌恶的。

肤色是基因所致，而气质乃是后天的培养。

此次竞选突然给人出了个棘手的难题，一边是白，另一边是黑，绕开肤色这个难题似乎是不可能的。好像从一开始就有人断定，美国白人是不会让有色人担任总统的，归根结底，有色人比女人还不如。不但白人不信任非裔当总统，似乎亚裔也不信任，可能还更加不信任。华人对黑肤色的反感由来已久，今天已经没有人记得上世纪60年代的一部电影《霓虹灯下的哨兵》了，但一句台词“黑不溜秋，靠边站”仍然回响在耳边。

黑就是下层，黑就是土气，这就是我们的观念。而华人对白肤色就偏爱得多，所谓“一白遮三丑”，只要白了，什么都好说。

(摘自美国《侨报》 作者: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