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双百方针:知识分子的新生
2009年09月16日 13:36人民网 】 【打印共有评论0

不要给主席讲大道理

“曲艺和戏剧在当初都作过净化。去掉那些很庸俗低级恐怖的东西当然很有必要。但毕竟不是每件作品都如此。我们那时强调无产阶级思想内容,这样就会在净化的同时,容易把艺术中最富有生机的,最鲜嫩的,最有锋芒的部分掐掉。”这是戏剧研究者章诒和的分析。

她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戏剧与曲艺有一条共同的规律,即生于民间,死于庙廊。

1952年相声改进小组解散了。侯宝林、刘宝瑞经王决(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说唱团早期的筹办人之一)的推荐,先后进入了该说唱团,一并成为团里的台柱子。至于别的相声艺人也分别编入其他艺术团体。

艺人们满怀兴奋。他们不再是天桥卖艺的撂地艺人、搭棚茶馆里一说相声的,而是吃起皇粮,积极响应一切意识形态为政治服务的国家演员了。

“侯先生不仅说传统段子,他也深入基层说过很多新相声。”

原说唱团团长王力叶回想起1959年,他带团远赴东海前线慰问演出,侯宝林郭启儒就合说过他即时创作的相声《美蒋劳军记》。

“那时政治上将矛盾划分为敌我矛盾和人民内部矛盾。对于敌我矛盾,我们是狠狠地批。至于人民内部矛盾,那就是委婉善意地指出与帮助了。”

王力叶温和地说,等到了反右的时候,人们自然明白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末了,他索性连人民内部矛盾都回避不说了。

“一篇好的相声就是一篇好的讽刺文学……欣赏讽刺文学是我们民主主义的一种表现。”

1957年反右扩大化时,热爱相声的老舍发自肺腑地呼吁。相伴而生的是,歌颂型相声的代表人物马季、常宝华等人的崛起胜出。

其中要说马季,他师承侯宝林等名家专长,又能将所学融入创新中去。文革前,他歌颂全国劳模张富贵的相声《画像》,倍受主席的激赏。

在早年的《说革命的相声》一文中,马季总结心得——

我虽然也反对相声应以讽刺为主这种看法,但当接触到《画相》题材时,对自己可以坚持走歌颂道路产生了怀疑。我曾想用讽刺的方法来表现一个劳动模范,想来想去没法下笔。思想上认为应当歌颂,但又怕不被专家、内行承认。于是我学习了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讲话指出,“对人民群众,对人民的劳动和斗争,对人民的军队,人民的政党,我们当然应该赞扬。”这才使我思想明确了,同时增加了我的信心,写出了歌颂性的相声《画相》。

“那个时候还是有讽刺的。但那种讽刺比较皮毛。一旦涉及到政治、涉及到科级以上的干部,就很少讽刺了。像咱们看那相声,不都是‘科长怎么样’?再有的就是我们自嘲的一些社会不良现象了。”沉吟片刻,马季的同门,老相声演员郝爱民开口言道。

60年代,郝爱民曾和马季跟随着四位师傅,侯宝林、刘宝瑞、郭启儒、郭全宝同入中南海表演相声。

“如今为主席说过相声的人就剩我一人了。”这使他感慨万千——

1960年开始,我们每周三晚上都到中南海紫光阁为国家领导人说相声。后来又增加了每周六在春藕斋演出。

演出之前,主席先坐在里间休息抽烟。这时候,主席的保卫人员李树槐就拉着我们进舞池。我还有点害怕,那个场合里都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咱们不能光想着跳来跳去,还得在脑中集中思想过词,准备好待会的节目。

主席从不抽完一支烟。等秘书发现他抽到半支时,那就是一个信号了,意味节目要上场了。我们赶紧去小间换好长衫,一排站好。那会,每个演员有个法定时间,每段相声再长不得超过3分钟。

10点到10点半左右,主席进来了,所有的人热烈鼓掌。再过一会儿,周总理朱老总他们纷纷撤离,让主席一人放松尽兴。主席坐在专座上,先看京剧后听相声。

他听新相声,更爱听传统相声,特别是侯先生的《关公战秦琼》。侯先生为主席一共说了100多段相声,多数都是传统段子。

我和马季表演的是相声小段,主要像《拔牙》、《装小嘴儿》、《难形容》、《猜字儿》一类的。主席都挺爱听,他听后一笑,其他人才敢跟着笑。

表演之前,他的秘书就交待过我们,就是要让主席笑。让他笑了,休息好了就行了。不要给他讲那些所谓歌颂的,他可不是要来听你讲大道理。

你是革命的一杆枪

“1959年不是刘少奇上台,调整八字方针么,整个意识形态宽松了一些,传统相声有了一段恢复。”田立禾拉扯起调门。

那一年,中央广播电台文艺部主任柳荫在会上多次发言,要将传统相声全部挖掘出来,哪怕是歌颂西太后的。要下决心挖,如果再不挖,二三十年后就很危险了。

田立禾提到那个时候,有于宝林的《铡美案》、魏文亮的爱情系列相声。

他甚至记起,60年代初的一天,师傅张寿臣唤他到家中,“立禾,来,你快准备一段。”

“张先生不知打哪儿得来的消息,当时天津市委里有几位大人物在休养,想开洋荦,点名要听传统荦段子《直脖》。所以他忙找来我,他以为徒弟又能够露脸了。”

田立禾把手放在嘴边,扮起了传声筒。

“哼哼。那段时间相当短。打1964年国家执行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也就是‘四清’以后,传统段子一段没留下。 ”

傍晚,天津赤峰道上,大金台相声茶馆里,众友相声团团长尹笑声掸着烟蒂说着话。

那会不论是和平区曲艺团,还是南开区曲艺团,全都成立了相声研究组。

“相声是一段段地天天研究。监听组就设在舞台后,等演员一下场就告诉他,这段子先不说了,要回头研究研究。或者直接告诉他,别说了,这段废了。这都是团里自己砍啊。最后是相互掐。你掐我的段子,我掐你的段子,掐到大伙没有一个段子可说,全崴泥了(坏事)。”

尹笑声重重地将烟头掐灭在了桌上。

1965年,人们至少还能听到马季的相声。等到了1966年,马季也被打倒了,随后下放嫩江。侯宝林成了3名三高分子。最惨的要数单口大王刘宝瑞,活活斗死在了北京房山农场的田间地头。

他们的老团长蔡兴林喟叹,相声再也听不到了。相声演员们都不搞业务了,前3年斗来斗去,后来全上干校劳动去了。

歌颂型相声的另一代表人物夏雨田在生前曾对文革忿忿不平:

说“大鼓”是劝善的,“渔鼓”是讨饭的,“小曲”是才子佳人,“快板”是叫街的。“双簧”是半人半鬼,“相声’是专耍贫嘴……统统枪毙,全部砍掉。据统计,全国有260多种曲艺形式,几乎都被收缴了,仅剩下一样——“对口词” 。

此刻,他的一个好友正在模仿对口词。文革中,它几为相声的某种延续。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比如要用‘枪’来强调毛泽东思想,枪杆子里出政权。就这样——

“枪,无产阶级根本的需要;

“枪,穷人翻身的需要……”他扮演起红卫兵,斗志昂扬。

 您可能对这些感兴趣:
  共有评论0条  点击查看
 
用户名 密码 注册
所有评论仅代表网友意见,凤凰网保持中立。
     
   编辑: 周磊
更多新闻
凤凰资讯
热点图片1热点图片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