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开——任仲夷在广东
2009年08月31日 11:12人民网 】 【打印共有评论0

但在中国,政治是一个复杂、危险而又甜蜜的特殊职业,官员们大都只是在使用和享受着政治的特权和舒适,而很少去理解和履行真正的政治责任。其实,真正的政治家,并不仅仅是那些手握国柄、经略风云的股肱巨擘,而是每一个公务员,是不是在各自所处的岗位上尽到了应尽的社会责任。从这个意义上说,绝大多数的人都有所欠缺,而任仲夷则是一位伟大的政治家。他在广东省委第一书记的任职上,竭尽全力,敢踩逆流,不避斧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岭南开太平,尽到了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所能尽到的几乎全部天职。

但他又是一个清醒的现实主义者,他阅尽沧桑,大彻大悟,洞察世事,知其能所为,亦知其不能为。这就注定了他的一生是一位奋勇的开拓者,冒险者,同时又是一位清醒的孤独者,失落者。

任仲夷退休的1985年,广东的经济总量已经跃居全国第一位。岭南大地已经全面发酵,物阜民丰,山河肥美,而只有他自己萎缩了。他的体重比上任时减少了近30公斤,身材也矮小了5厘米,他瘦弱成了一个干巴巴、颤巍巍的岭南阿公……

卸任前,他又一次去了深圳。站在文锦渡口,眺望着两岸星河般灿烂的灯光,他笑了,他的笑容一如这星河般灿烂。

他挥挥手,他要告别这一片灿烂的星河了。

这是一次平静而隆重的谢幕……

任仲夷退休时,中央本已安排他到北京定居。但是,他的感情已经在这里深深扎根,他决心把自己的余生交给这片土地了。

生为岭南人,死亦岭南土。

他的身体在一天天地衰老下去,像一株粗皴枯朽的木棉树,但他思维的枝叶依然滴青流翠,他激情的火焰仍旧喷薄迸溅。而且愈到晚年,其情愈殷,其心愈烈,烈烈如火,殷殷似血。他用颤抖的双手高捧着自己滴血的心脏,向他的后人向这个民族奉献着最后的真诚……

他惋惜邓小平的主要不足是没有利用自己的崇高威望,在经济改革基本成功之际适时地进行政治改革。

他大胆建议,中国可以借鉴经济特区的成功经验,创办政治特区,例如把海南岛划分出去,进行民主试验,然后再逐步推广。

对于“和谐社会”建设,他也有着自己独特的慧解:“和”由“禾”与“口”组成,意为人人有饭吃;“谐”由“言”和“皆”搭配,含义人人可说话。所以,和谐社会的基础应该是经济发达,生活富裕,社会民主,言论自由。

……

哦,人之将死,其言亦善。让我们理解这位可敬的老人的一颗大爱之心吧。

任仲夷晚年交往的多是激进派民主人士。2004年3月的一天,他突然吩咐儿子把家院的门槛锯掉。家人大惊,原来是北京的好朋友于光远要来了。于氏小他一岁,已经瘫痪,出行需乘坐轮椅。于光远到来后,90岁的他颤巍巍地推着轮椅上的老友,慢慢地在东湖边散步、聊天,累了,就坐下来,静静地看着湖畔晚霞般漫衍的猩红的木棉花,那是生命的火焰,那是岁月的叹息,那也是他永远的遗憾和隐痛啊……

公元2007年11月,我去采访的时候,任仲夷已经逝世两周年了。

我穿过繁华的广州街市,去银河公墓凭吊。浩瀚的碑群中,静静地矗立着一块普通的石碑,碑面上只是嵌刻着他的名字。如果不注意的话,来往的人们根本不会联想到他。可他的碑石似乎是一块奇异的磁铁,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和脚步。人们站在他的面前,垂首弓身,默默地致敬,或上前抚摸一下石碑,似乎在与主人对话,似乎在与主人握手。而那块幸运的碑石,早已被抚摸得光光亮亮的,像老人慈祥的笑脸。

他的儿子告诉我,临终时,任仲夷早已不能言语,但意识里仍然半明半昧,交代完遗言后,似乎仍有牵挂,便用手指为笔,在儿子的手掌上哆哆嗦嗦地写字,让把生前所用的老花镜、放大镜、收音机、钢笔与他的骨灰放在一起。

哦,可爱的老人,即使在天国里,他也在惦念着这片土地,凝视着这个民族……

我相信,1000年之后,当广东的后人们在数念起20世纪时,仍然会敬重他的名字。

岭南的疆土上肃立着数不清的木棉树,像一枚枚火炬,在默默地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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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 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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