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邹穿着一条纯白的裤子,但几乎看不见污浊的痕迹。
用棉胎蒙上了头和脸,周邹终于可以“睡”一觉了。
因为病痛,坐,成为她睡觉的唯一姿势:
“如果能让我平躺着、四肢舒展地睡上一觉,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因为害怕父亲伤心女儿受拖累,她不敢回家:
“对我来说,父亲意味着家。我不能让父亲看到我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我和女儿在家很好玩的。我们每次回家,都会先在门外叫一声‘喵’,在家的人,就回一声‘喵’,她不叫我妈妈,我也不叫她名字……”
因为治病花光了她所有的积蓄,她不得不乞讨:
“就像白天不在街边乞讨一样,我晚上不在街边睡觉,也不在黑暗处睡觉。这是我能够坚守的最后的尊严底线。”
她曾经是一个温饱有余的女人,因为一场病,她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如今的她,辗转于广州各个寺庙、教堂乞讨,深夜只能露宿在一个网吧门前。
文/记者黄蓉芳 图/记者邱伟荣
在广州市人民中路的高架桥下,人们经常会看见一个扶着轮椅佝偻独行的女人。每天清晨,她从这里出发,辗转于各个寺庙、教堂乞讨,每天深夜,她又回到这里,蜷缩在一个网吧的门前露宿。
她叫周邹。一个52岁的长沙女人,一个曾经温饱有余的女人,一个曾经精明泼辣、心高气傲的女人,一个有着八旬老父和年轻女儿的女人……
因为一场病,一种至今她仍莫名所以的疼痛,两年前,她来了广州。花光了所有的积蓄,疼痛却没有停止。原本挺直的腰,弯成了一张拉满的弓,坐着,成为她睡觉的唯一姿势。
一向要强的她不能原谅自己的狼狈。纵已山穷水尽,两次寻死而不得,她仍不愿回家。她害怕让年迈的父亲伤心,让未婚的女儿受拖累,还有,让左邻右舍看笑话。
在很久才打回去一次的电话里,她说自己在广州打工。事实上,她已沦为一个终日流浪的乞丐。
只是,白天,她从来不在街边乞讨,夜晚,她从来不在暗处睡觉。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个乞丐。在卑微的求生路上,她已经低到尘埃里,却仍然坚持开出一朵尊严的花。
病前生活
虽不曾大富大贵但也算温饱有余
昨天早上,不到7时,周邹就推着轮椅离开了她在人民中路露宿的地方。她说,周末六榕寺的香客会比平时多一些。很多乞丐都会“找钱”,去晚了就没地方坐了。
看得出来,她的眉和眼线都文过。她说,是啊,年轻的时候谁不爱美?她还文过唇,后来洗掉了,花了1500元。说到这个数字,她的眼神似乎空濛了一会儿,然后,幽幽地说,以前做梦也没想到,我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周邹的青春时代是在文革中度过的。模样清秀的她能歌善舞,是学校宣传队的骨干,《金瓶似的小山》,她唱得最好。说到年轻时的美丽,她的头低下去,埋在两臂之间,过了许久,才抬起来。
“从小到大,爸爸最疼我。”只要提及父亲,她就会忍不住神伤。母亲重男轻女,有着四个弟弟的她从小不是寄养在别人家,就是在幼儿园全托。父亲会在每个周末把她接回家。对她而言,父亲即意味着家。所以,她从来都不想让父亲失望。
1989年离婚后,她开始与当时年仅五岁的女儿相依为命。因为心高气傲,也因为担心女儿受委屈,她没有再婚。她做起了小生意,小饰物、内衣内裤……她都卖过。她说,生意做得不算太差,别人的工资只有三四十元一个月时,她就可以赚三四百元。虽从不曾大富大贵,但也算温饱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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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黄蓉芳 邱伟荣
编辑:
印权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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