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论坛 之陶短房专栏

希腊财政危机升级:5月5日，自危机爆发以来出现最大规模的总罢工，数万人涌上雅典街头，让银行、办公楼外墙上被红色油漆涂满“IM F滚出去”的口号，更出现了血腥一幕———在警方和示威者的冲突中，有人向市中心一幢两层楼房投掷燃烧瓶，导致至少3人窒息死亡，其中包括一名妇女。

原本5月2日欧元区和IM F的协议规定，3年内分期向希腊提供总额1100亿欧元救助，其中欧元区800亿，国际货币基金组织300亿，作为回报，希腊方面将执行苛刻的紧缩政策，包括将增值税从21%提高到23%，增加10%的燃油税、烟草税和酒税，冻结公共部门工资，将退休年龄下限提高到60岁，压缩福利开支等等，目的是确保这笔钱能按时偿还，而不至于让希腊变成一个不断吸金的无底洞。

即便是这样一个“有借有还”的方案，欧元区各国，尤其财力最雄厚的德国仍然感到为难。根据计划，德国将分担总额的28%，即第一年300亿欧元中的84亿，和全部1100亿欧元中的224亿，但德国民众普遍不赞成用自己的税款去填希腊无底洞，担心此举将导致自身财富的极大缩水。此前一段时间，希腊出尔反尔，屡屡改口，时而宣称不需要外援，时而又责怪外国见死不救，欧元区跟IM F刚刚达成450亿欧元援助方案不到一周，窟窿就变戏法般扩大到1100亿，而根据某些专家推断，这笔钱恐怕只能延缓而不能阻止希腊金融大崩溃，倘如此，这1100亿也注定是肉包子打狗。

援助方案需经各国议会批准，但最关键的德国不但民意抵触情绪最高，且5月9日即将举行地方选举，政府所面临的压力也最大。权衡利弊，原本在援助问题上态度谨慎的默克尔选择了冒险，下决心在选举前两日将援助方案提交议会表决，代价是她的民意支持率从54%跌到48%，执政党的支持率也跌破50%的危险线，只剩42%。

希腊出现的血腥一幕，对欧元区和国际社会支持救助方案的势力而言，不啻当头棒喝:救助的前提是希腊实行金融紧缩，控制债务规模和赤字，确保偿还能力，如今希腊国内反对紧缩呼声如此高涨，政府对此束手无策，紧缩能否推行成了个巨大的问号，紧缩之皮不存，救助之毛焉附？

如果在今后短短几天内，希腊局势不出现戏剧性转折，默克尔在德国地方选举中势必遭到一定挫折，不论大小，都将迫使好不容易下决心出手的她，重新回到谨慎的老路，以免民意继续流失，而很难想象德国如果不积极，国际援助又如何平稳推行下去。

深知利害的希腊总理帕潘德里欧已强硬表示，流血不会阻碍紧缩政策的推行，但面对国内汹涌的反对浪潮，政府的控制力已越来越弱，作为向来主张福利社会的老资格欧洲左翼政治家，帕潘德里欧转向认同紧缩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却势必得罪其基本盘选民，政府有空洞化危险。

在希腊普通民众看来，是政治阶层的腐败导致了希腊的大难临头，让老百姓为政治家的错误付出代价，是绝对不公平的。许多人，包括希腊经济学家和政治家都认为，只需整治腐败，就可以挽救希腊危机，而根本无需付出如此代价去求外援，在这种情绪驱使下，希腊国内经济痼疾尚未平复，政治危机又隐隐出现。

欧元区金融、货币的一体化，是建立在各国金融监管自主的脆弱基础上的，一国危机的爆发，将势必殃及整个欧元区的金融状况，而被殃及国在事发前几乎看不到任何征兆，这种局面不解除，希腊式危机隐患就难以消退。此次希腊危机的升级，不但可能波及葡萄牙、西班牙等其他金融形势不佳的欧元区国家，更可能动摇欧洲一体化的信心和基础。或许，默克尔早先提出的“欧洲货币基金组织”不失为救急的偏方，但从欧盟、欧元区在整个希腊危机过程中拖沓颟顸、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的表现看，很难对事件的未来走向，给予过高的期许。(作者系国际问题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