韬睿:中国企业三十年领导力变革的思考
2008年10月21日 14:46 】 【打印

"政策"、"领导指示"、"领导意见"通常被理解为政治领域的运行模式。因此,当大家看到"独尊"、"人治"这些词汇用来描述商业企业领导人时,是不是会感到有些惊奇?毕竟,这些企业领导人中的许多人过去曾经是公务员,在企业发展之初都曾经得到政府的资金扶持。对于那些自己创业的人来说,他们大多数也是成长于改革开放,并在成长过程中形成了自己的价值观。

不少管理学学者在分析中国企业领导者的管理风格时往往做出这样的评论:"在中国特殊的市场竞争环境之中,似乎搞民主的企业都失败了,成功的大多是专制式领导,如华为的任正非、联想的柳传志、海尔的张瑞敏、娃哈哈的宗庆后等成功的中国企业家在企业往往一言九鼎,具有绝对的权威,其领导风格都似有专制与独断的特点".当然,众多的文章、访谈和演讲都已经很好地记录下了这些领导人的管理风格。

宗庆后大概可以被视为是最典型的专制式领导方式取得成功的例子。他迄今为止没有副总。为了与达能打官司,他从娃哈哈辞职。当时他曾说,"在娃哈哈,没有我,以后的发展的确会出现问题".他坚信"一个卓越的领导者,必须是一个'开明的独裁者'".宗庆后对人、对财务、对事的集权管理更是众所周知。他也可以一夜之间免掉几个省区销售经理的职务,竟然事先不与销售公司的总经理打个招呼。创业初期,办公室买个扫把他都要签字;后来,50元以上的开支都要他签字。如果宗庆后出差在外,办公室每天晚上要给他发送关于营销、生产、采购等方方面面的几十份传真,然后他再用遥控电话做出指示或签字后回传。

任正非崇拜毛泽东,华为的管理因而接近一个军事化的组织;一个四万人的公司,光副总裁就100多位,但除了任正非,没有人具有不可动摇的地位。 任正非公开的态度就是:民主是产生在独裁基础上的,没有独裁,民主不可能生长,民主不可能在无政府主义状态下生成。华为只奖励小建议,而不鼓励员工真正参与到企业的管理中来;任正非一声令下,华为就要放弃市场前景一片光明的小灵通转而投入3G的研发。

宗庆后和任正非是在改革开放初期(二十世纪80年代)创业的企业领导人的代表

下面,我们再来看一下近些年成长起来的企业家:阿里巴巴的马云,蒙牛乳业的牛根生,两个人都是从1999年开始创业,而且都非常成功。

马云则认为,一个成长型企业成功的第一个关键原则是:打造一个明星团队,而不只是拥有明星领导人。马云坦言,"要是公司里的员工都像我这么能说,而且光说不干活,会非常可怕。我不懂电脑,销售也不在行,但是公司里有人懂就行了。"毕竟,企业仅凭一人之力,永远做不大,团队才是成长型企业必须突破的瓶颈。创业的那一天,马云就和18罗汉(和他一起创业的核心团队)说,你们只能做排长、连长,军长我另请高人。阿里巴巴IPO后,除他本人外,获得股份最多的不是跟随他8年的18罗汉,而是11个月前才从百安居空降过来的CEO卫哲。 这18个人中有做到总裁级的孙彤宇,也有还是经理的麻长炜,但没有任何一个人从阿里巴巴流失。

牛根生在伊利16年,晋升到担任伊利的经营副总裁。1998年,牛根生被伊利董事会免职后在"一无工厂,二无奶源,三无市场"的困境下创立蒙牛。牛根生在经营蒙牛8年中,最伟大的成就是他对同事下属所产生的巨大影响力和亲和力,乃至1000多名原伊利经理和员工跳槽到蒙牛。牛根生是靠着超前的思想意识和超人的聪明智慧、专业知识的力量、卓越的个人品格和品质使众同事下属拜服。

实际上,以上几个例子是具有误导性的。难道真如上面例子所表明的,过去30年来"独尊"、"人治"的领导情境已经发生了改变?不,这些只不过是不同领导风格的个例而已。成功的领导者都擅于在"专制"与"民主"问题上进退自如,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联想柳传志过去每个月要请二十个公司中有思想的年轻人与他对话;娃哈哈宗庆后每年二百天都在市场上与经销商、客户沟通与交流;华为任正非聘请一批"御用文人"相伴左右,这使得他们的决策建立在鲜活的市场信息与群体智慧之上,从决策风格上来讲,似乎他们都是专制的,但他们决策的信息源与依据则是民主的,这就是所谓形式上的专制实质上的民主。

当然,在过去没有体系化的管理,纯粹靠人治,且一人独大,老板说了算。随着企业及市场的快速增长与国际化,来自国外企业的竞争,促使规范化管理体系逐渐形成,逐渐淡化"人治".然而,领导"独尊"仍然是现在中国企业的特点, 这可能就是中国五千年封建社会历史的遗留。

除了对演变过程进行研究以外,如果我们对领导者的其它方面进行研究还会得到进一步的发现。这里我们探讨两个方面:

企业的复杂性和经营地域范围(本地经营与全球化经营)

实施多元化经营的企业,其领导人类型往往与单一经营企业有着很大的不同。联想CEO杨元庆选择了在IT领域里面走多元化的道路: 业务增加了网络服务和系统集成软件。柳传志对这种尝试并不是很认同,他认为当时主要缺的是领导班子的建设,第一把手应该集中精力于主要业务。杨元庆对PC业务的感觉非常好,但当时就是一个项目:PC.新开展的IT领域多元化的业务中有些跟制造业相差很远,其思路和决策方式跟PC业务非常不同,这使杨元庆花费了相当的精力,而且决策是否正确也很难说。另一方面,宗庆后则通过只经营一个饮料行业获得了成功。尽管宗庆后当初充满信心,但娃哈哈涉足童装行业证明是一次失败。领导者面临的挑战不在于他是否"专制"或者"民主", 而在于一个"专制"的领导人是否具有处理复杂、多种经营的全面能力,这种能力就是具备激发和整合大家集体智慧的能力和权威。

领导一个全球化的企业则是另外一个值得考虑的方面

许多中国企业领导人在中国本地上获得成功,而能够在国际上赢得了喝彩的却屈指可数。在走向世界的中国企业中,失败的案例远比成功的多。当然,除了领导者的因素之外,还有其它导致企业成功和失败的原因。许多中国企业家从他们近年来的拼杀中发现钱并不能买到一切。 对"全球化"领导人的需求远不止是几个能说多种语言的经理人,也不是几个在中国企业的海外代表处有过几年工作经验的人。

我们从未像现在这样需要既有"硬"能力又有"软"能力的领导者。这不仅是为了中国企业走向世界,也是为了中国企业在本土市场上与外国企业争夺市场和人才。尽管有些中国企业在吸引外国人才方面已经走在前面,但很少有企业能够真正成功地吸引到满足他们需要数量和质量的人才,而能够培养和留住这些外国人才的企业则更少。许多中国一流企业已经为他们看中的人才提供了具有竞争力的报酬和职业发展机会,那么他们缺少的是什么呢?

中国企业难以留住外国人才的一个主要制约因素就是,企业领导人和他们的企业普遍缺乏接受和激励外国人才的文化敏感性和才智。结果是使那些外国人才的能力没有得到充分发挥,从而未能为企业的成功做出他们应有的贡献,自然也就无法实现他们自己的职业抱负。于是,许多人选择沮丧地离开,企业也对外国人才融入企业并做出贡献的能力失去信心。一些中国企业已经开始采用"试水"策略,聘用外国专家担任签约"顾问",来帮助企业和员工做好接纳外国人才的准备。这一策略尽管有其优点,但却无法解决领导团队和企业中存在的根深蒂固的问题。

要成功吸引外国人才,中国企业需要提升领导团队的能力和素质以更有效的"治理".中国企业领导者必须具有 "智慧"和个人领导艺术,能够吸引、领导、管理和留住本地或外国人才,更重要的是培养他们的未来领导者。领导者的个人"软"能力,即性格、个人价值观、品质、动机、能量水平、情商和智商是不同的。所有这些都是领导者最大程度弱化"人治"及同时通过"影响力"培养未来领导者所必须具备的基本要素和品质。

此外,领导者需要系统地发展和强化企业的体系和制度,进一步弱化"人治".变革的核心是领导者自己 - 领导"独尊"依旧是中国企业坚持的一个原则。领导者需要接受内在差异才能使企业的思维模式发生根本性的改变,并使之在企业中生根发芽。

最后,仅仅关注领导者显然是不够的。领导者需要确保更广泛地吸纳人才。首先,领导者重点考虑在高级管理层建立协调统一只是迈向成功目标的第一步。其次,建立执行团队需要发现合适的、彼此相互赞赏的团队成员。第三,了解团队每个成员的兴趣和态度也是使他们融入新的企业文化的必不可少的一步。第四,优化、发展或加强有助企业发展的文化因素将帮助企业实现更大范围的统一协调。第五,也是最后一点,只有让所有员工参与才能确保成功执行。

只有高级管理层的协调统一,所谓"独尊"才能由"一人独大"发展为高管层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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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 彭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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