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张勇:苦辣甜酸下乡岁月
2009年06月16日 14:53凤凰网 】 【打印0位网友发表评论

五、初战

在来广营公社立水桥大队知青大院安顿下来,从第二天起,先连着办了三天"学习班"。每人发了一本小册子,内容是反击资产阶级右倾翻案风,批判"资产阶级法权",还分别组织了分组和集中讨论,挺当回事儿的。

我们这批新来的初、高中生第一次全体集中,印象挺深。是在前排一个足有四开间的大屋中。靠北墙一大溜儿通铺,由床板搭在一起而成。初中与高中的男生截然分作两堆儿,泾渭分明,颇有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味道。那十来个初中生挤在角落里抽烟,喷云吐雾地令我们反感侧目,那时还十分"清高",不以为同类,自然地就躲开他们。偌大一间屋子很快就被烟味弥漫,女生就更惨,皱眉咳嗽,反引他们哄笑。

王大爷开始给我们讲话说事儿(这时我们只知他叫"王大爷",以后才知道他大号名姓),年近六十,不胖不瘦中等身材,敦实硬朗。穿一身黑色棉袄棉裤,脸上皱纹深刻,是一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饱经沧桑的脸。最摄人的是他的眉眼:剑状浓眉扫向额边,琥珀色的眼珠深邃,眼角皱纹沟壑纵横,不怒自威,不像一般老农,是个有经历、世故的人,我们这帮人就归他管。

他说话嗓音洪亮,简单明确不拖泥带水,带着长着对晚辈,"教育者"对"被教育者"的威严。他总结了三天来的学习情况,提出今后的要求,最后,出人意料地宣布:"队里决定放你们两天假,可以回家,向父母汇报,拿齐东西。"这时有人高兴得"嗷"地叫了一声,他也一笑,眉眼竟多少露出一些慈祥,"那什么,不许起哄,好去好回。"

知青大院一下子冷清了许多,就剩我们几名高中生"积极"得不愿回家,表现出恨不能立即投身到农村火热斗争之中,"广阔天地炼红心"的极大热情。

第二天,我们就跟随社员一起下地。

当时,紧跟"全国学习解放军"的形势,这儿的大队所属的三个小队改称一排、二排、三排,我们几个被分在一排。

一排在大队的西边有一块地,被称作"家西",透着农民对土地的自豪和亲切。"家西"也确实是块"风水宝地",足有几百亩,位于临村而过的通往小汤山的公路的西侧,从昌平境内蜿蜒而来的清凌凌的"小清河",顺着地的边缘从西向东流淌。田间路边与沟渠脚下抖擞着一排排曾被茅盾先生热情礼赞的白杨树。那一方方麦田,历经严冬后率先以碧绿青翠的颜色带给人们春回大地的讯息。春日初上,冬小麦蘖叶上挂着的露珠滚动着晶莹的光。待天光大亮,阳光普照,水气挥散,地气氤氲,即如"野马矣尘埃矣"之古人对春归大地,万物复苏,生命躁于母腹,地气蒸腾时聚时散,如万马奔腾似甚嚣尘上之生机四射的赞美与慨叹。

自然就是如此,并非田园牧歌。春天的田野的确迷人,引我们劳作在这多少有点如诗如画般的意境中,哪里料得到以后的艰辛。

我们第一次下地干活儿就是在"家西"这块麦田里"搂苗施肥",促进冬小麦分蘖。前面一排人用一米多长的木柄铁钩子在一行行麦苗之间搂出浅沟,后面的人在沟中撒上化肥"碳酸氢铵"。地里很快便弥漫着化肥刺鼻的气味。社员们早已习惯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劳动生活,他们边干边说笑。受他们情绪的感染,知青也不甘落后。

六、早稻

四月中旬,开始插早稻稻秧。在大队部院子里召开了动员大会,提出"早稻不插五月秧"。村子里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知青也摩拳擦掌。我坐不住了,主动提出也参加。原来我被分配的任务是"看水",就是给正拔节生长的冬小麦浇水,或是在泵房值守,或是扛着把铁锹在田埂间巡视放水,轻松一些。

田间地头立着些小黑板,鼓动"大干快上",也有我写的。但是第一天,推着独轮车在稀烂的泥地上往水田运送秧苗时,我的鼻子突然哗哗流血,自己要求来的,怕丢面子,没敢告人,悄悄地擦干净。

第二天改成男知青"挑秧",女知青仍旧插秧。从秧苗池中,社员用特制专门用来"铲秧"的平锹,将秧苗带泥铲下来,放入三角筐中。三角筐是现做成的,将胳膊粗的小杨树砍断,撕掉外皮,绑扎起来,足有半人多高。连泥带水的稻秧一层一层码满筐,足有上百斤,我们就用同样也是将杨树挒了皮做成的"扁担"送往地里,在稻田的泥水里深一脚浅一脚跋涉。刚开始我们脚穿特意买来的高筒靴子,但很容易陷在泥水里拔不出腿,干脆甩掉靴子光脚挑秧。但是每天都被地里的碎玻璃瓦片划破两三个口子。有人又出主意用塑料布将小腿包裹起来,但这样感觉会很难受,而且一旦把塑料布打开,沾了水的小腿被风一吹,就裂开一道道小口子。有的男知青也试着学女知青的样子去插秧,但弯着腰只插了一圹,便"哎吆哎吆"地直不起腰来,"还是挑秧好!"

没黑带白地苦干了半个月,早稻终于抢在五一前插完了。看着眼前一片绿油油的秧苗,知青疲惫的脸上也浮现出喜悦。

七、演出

利用少许空闲时间,村里组织排演节目,原来是"五一"快到了,准备庆祝,这让我又想起了城里的"红五月",我还有种特别的感受,因为每年的这个时候,父亲很忙,父亲是厂业余乐队的音乐指挥,组织乐队排练,并且在北京市"五月的鲜花"歌咏比赛活动中拿了好几次冠军或第一名。但自己却不行,不是那个材料,因为从小父母参加"大跃进",来不及照顾他,常将我绑在一个从南方老家带到北京的旧藤椅上,一个人拼命哭叫,加上患感冒没有及时看大夫,成了慢性咽炎,从小嗓音粗哑,我还记得小学二年级,有一天,父亲让我唱首歌给他听,我只唱到"沙沙响,小雨沙沙响……",父亲就皱着眉头打断了我,"不要再唱了!"我那时就明白了,虽然初高中时,我赌着气拿自己家里有的小提琴"嗞嘎嗞嘎"瞎练了很长一段时间,但父亲宁可牺牲自己的业余休息时间,让人到家里来亲手教同事的一个孩子,除了帮我写过一个练琴的"简谱",一任我自己在那不得要领,从未教过我,使我难以成曲。

村中好像形成热烈、兴奋的气氛,知青们这才知道,立水桥"藏龙卧虎",历来就有业余文娱活动的传统和习惯,还有个在周遭都小有名气的乐队和宣传队。立水桥地理位置优越独特,处于朝阳区和昌平县的交界处,一条小清河,一条京包铁路从村边穿过,村子往南,可顺大马路进城,向北,可沿路通到小汤山。是个四通八达的交通枢纽,相比周边农村,村民较为富裕也"见多识广",听说历史上就有"五行八作",种地的自不必说,做买卖的、到铁路上去扛大个的、跑街的、加入西山八路的都有。受到刺激,知青当然不甘示弱,就有站出来张罗组织并势有一比的。比我们早来一年的和平里中学的"老知青",有的人父母就是位于那里的"中央乐团"乐队的演员,从小受到熏陶,具备一定的表演素质与能力。那时起,在知青大院中,经常可以听见"打虎上山"、"十面埋伏"等或雄壮激昂、或急促激越、或婉转浑厚的声音,那是大个男生在拉手风琴。平日里他显得成熟而腼腆,但手风琴一挂在他两个肩膀上,就如潮水喷发,一泻千里。自如的手法,自然的音符,自得的表情,自在的心声随着乐曲旋律流淌,打动感染着每一个人;经常可以看见另一名老知青在拉小提琴,一曲悠扬的"梁祝",让知青听得如醉如痴,要知道,那时还在文革后期,虽然都知道著名的小提琴协奏曲"梁祝",但已被打入"黄色的毒草",除了"八个样板戏",文艺舞台一派萧条。身已在农村,知青可不管那一套。

我也被派了一个活儿,编写集体说唱词,只用了一个晚上,我就编出了足有几百行的说唱台词,供大家排练。

排练是在离知青大院很近的村里小学校的教室内。年轻的人们聚集在一起,热情别提有多么高涨!歌声、琴声此起彼伏,不待间歇。

演出是在"五一"晚上进行的。村中央的空场上挤满了人,社员和知青的表演同样精彩,受到了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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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张勇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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