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于文坚:内蒙古下乡四十年——圪料沟纪实
2009年06月09日 13:54凤凰网 】 【打印0位网友发表评论

两个月的修路工作,在抬断了数不清的扁担之后,等来了接班的人。

清晨,花六毛钱从老乡家买了一斤鸡蛋,煮熟了带在路上吃。穿好下乡时发的蓝棉袄,背上打好背包的棉被,回侯家窑子家。

回首再望一眼自己曾经住过的这间经历过许多风和雨,已经被冲刷的面貌全非的土坯房,心中不由升起一丝留恋,我想,土坯房子刚刚建成时,一定也被那些老的,被无情岁月摧残过的,现在已经不值得再去摧残的,行将朽木的,即将倒塌的房子羡慕过。多年以后它也会变成老朽的房子,也会倒塌,上面会长满了荒草,默默无闻的躺在那里任人践踏。悲夫也!

但倘若有一天,山那边的和尚复活了,偶尔经过这里,见到这堆荒土野草,他心里也许升起一丝怜悯,用这堆土和草,塑了一座菩萨,路人会谦恭许愿,顶礼膜拜,祈求保佑,阿弥陀佛,大悲夫,复也!

回侯家窑子村的路,是从凉城县和卓资县之间的一条小路,经厂不浪,大榆树,兰州窑,圐圙村再向西八里地,就是侯家窑子村,这段路大约要步行一百里。

也是,匆匆如脱逃之兔,急急如漏网之鱼,归心似箭嘛。掌灯时分,我们四个人来到了圐圙(ku lve枯略)村,走进了一座陌生的老乡家,一名中年妇女开始给我们做饭,按照当时的风俗习惯,你进任何一家农家吃饭,随主人家吃什么,你就跟着吃什么,但要交半斤粮票三毛钱。我一屁股坐在炕边,紧挨着锅灶。灶火在主妇小心翼翼的呵护下燃起来了,做的小米稀饭,水开了,又拿来了一点玉茭茭面(玉米面),用手干抓着,一甩一甩的,往锅里撒干面,我当时好生奇怪,一点点地,我见到锅里本来稀稀的小米稀饭,渐渐地变得粘稠了,很好看也很香。借着炕桌上小油灯忽明忽暗的灯光,和着灶火与风箱忽答忽答有节奏的乐声,全神专注的主妇望着灶火,脸庞在灶火的辉映下显得分外安详与慈善。她拿起一把长把子铁勺,在筐里舀了一勺干牛羊粪蛋蛋,小心翼翼地放到灶里面的铁箅子上,又轻轻地拉动风箱,唯恐将羊巴巴蛋蛋吹跑了,火焰从深蓝色渐渐地变成了桔红色,每拉动一次风箱,灶火就升高一点,稀饭终于熟了。主妇停了火,拿来了大粗瓷碗,用一块黑布里外抹(ma)了一下, 我深信这块布以前是块白布,因为用的时间久了,变了颜色。又将那舀羊粪蛋蛋的长铁勺用黑布抹了抹,以为干净了,给我们盛完了稀饭,在锅里放了一瓢水,又刷锅,又舀出去喂猪,把黑布又抹了一下锅,又放了一瓢水,这瓢水借着灶里的余火渐渐地开了。农村里用开水招待的客人都是贵客,如果是县城里下来的客人到家里做客,就会放三五片粗茶,再加一小勺糖,这小勺糖平时连小孩也舍不得给。开水喝完了,又将直径两尺的大铁锅用黑布擦一遍,余火会把锅烤干,为的是让锅不上铁锈,好延长铁锅的使用寿命。中国农村妇女的节俭精神是闻名于世的,中国妇女不亚于世界上任何一个种族的妇女,这种几百年来形成的清贫美德,愿我们以后会在物质充裕的世界里还会见到这种节俭精神,恰如古文人中的惜墨如金一样。以至于多年以后,我还会常常想起圐圙村的那顿小米稀饭。

夜里,我们拖着疲惫的身子进家门的时候,才发现后背的棉袄已经湿透了。

2008年拍摄 40年前知青的家

躺在床上,望着照在窗棂上的月光,细细地听着远方的犬吠声,回想着刚刚在漆黑的路上,看到远方有了灯光时的兴奋心情,这时才感到自己的窝的温暖和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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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于文坚   编辑: 刘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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