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皇帝与康有为的“戊戌密谋”
2009年04月02日 18:36凤凰网历史综合 】 【打印已有评论0

关于康有为谋围颐和园捕杀西太后(参见1985年9月4日《光明日报》及《康有为“戊戌密谋”补证》,1986年4月8日《文汇报》。)光绪皇帝是否知情的问题,看来有进一步论证的必要。

袁世凯的说法是,光绪皇帝完全不知道。他的《戊戌日记》涉及这一问题的地方有三处:其一,记谭嗣同9月18日(八月初三)夜访,要求他诛荣禄、围颐和园,声称“我有□谕在手”,但所出示者乃墨笔所书,字写得很好,仿佛是光绪的口气,大概谓:“朕锐意变法,诸老臣均不顺手,如操之太急,又恐慈圣不悦,饬杨锐、刘光第、林旭、谭嗣同另议良法”等语。袁世凯当即表示:“此非□谕,且无诛荣相、围颐和园之说。”对此,谭嗣同答称:“□谕在林旭手,此为杨锐抄给我看的,确有此□谕,在三日前所发交者”,“谕内‘另议良法者’,即有二事在其内”。袁世凯由此判断,谭嗣同是在“挟制捏造,不足与辨”。其二,记9月20日(八月初五)向光绪“请训”,劝光绪“忍耐待时,步步经理,如操之太急,必生流弊”。又称:“变法尤在得人,必须有真正明达时务老成持重如张之洞者,赞襄主持,方可仰答圣意;至新进诸臣,固不乏明达猛勇之士,但阅历太浅,办事不能慎密,累及皇上,关系极重,总求十分留意,天下幸甚。臣受恩深重,不敢不冒死直陈。”云云。对于袁世凯的这段话,“上为动容,无答词”,于是袁世凯请安、退下。其三,记回天津后向荣禄告密,力称:“皇上圣孝,实无他意,但有群小结党煽惑,谋危宗社,罪实在下,必须保全皇上以安天下。”(《戊戌变法》(一),第551—553页。)袁世凯这几段记载的意思很清楚,包围颐和园的计划不过是谭嗣同等瞒天过海的密谋,光绪皇帝是个被瞒蔽者。

张一□的说法与袁世凯不同,他在《古红梅阁笔记》中说:

戊戌政变,言人人殊。余据北洋幕府所闻:谭嗣同因西后干政,谋围颐和园,说德宗赏袁世凯侍郎衔,欲令入卫,袁本强学会中人,可为己助。袁奉旨后,入京谢恩,寓海淀旅店。嗣同夜访之,出德宗墨谕曰:“今日之事,如不诺,则以手枪击公后,我亦自尽。”袁云:“皇上所命,无不遵者,但向例皇上必用□谕,墨笔尽人可为,不能奉诏。”谭曰:“然则明晚即以□谕来,不可爽约。”次日召见,德宗示以所命,袁极言母慈子孝,为立国之本。退朝,有某侍卫大臣拍其背曰:“好小子!”盖西后遣人□之,而以为立言得体也。袁遂不敢返馆,即赴津,至督辕,已念卫兵夹道罗列,而自西后处来之杨莘伯(崇伊)亦在座,乃跪求荣为作主。荣曰:“吾已奉懿旨入京,此座即以属君。”送至车中,袁曰:“今日之事,皇上处于危地,如皇上有他,世凯以死继之。”荣曰:“皇上决无他,其余臣子则不能保。”(《心太平室遗集》卷8,第26页。)这里明确地写到,光绪皇帝召见袁世凯时,“示以所命”,而袁世凯则“极言母慈子孝,为立国之本”,不肯奉命。显然,光绪皇帝对包围颐和园的计划不仅知情,而且命令袁世凯实施。

两种说法,截然相反,必须审慎地考察、抉择。

《古红梅阁笔记》的上述记载并非得自道路传闻。张一□是袁世凯的幕客。文末,张曾加注说明:“此数语皆袁所亲告人者。”值得指出的是,这里所说的“人”,很可能就是张一□自己。1926年,他在给蔡元培的信中说:“关于戊戌一节,系光绪末弟以袁将返里(即伪称足疾之后),直以此事问之。袁曰:‘吾有日记当与汝。’翌日以此相授……其先时付印者在南通书林有一单行本,即费君(仲深)向弟处抄录而流至南通者也。”1945年,张一□在白蕉的《袁世凯与中华民国》一书的第三页上,又有一则眉批说:“戊戌之变,癸卯之役,余在幕府时,始终未敢诘问,直至宣统元年,将归河南之际,乃面问颠末,袁氏有手书一帙,后为南通翰墨林出版。”袁世凯的《戊戌日记》,已知共有两份底稿。一份袁世凯交给他的儿子们“密藏”,一份交给了张一□,于1909年首次在南通刊行。可见,张一□是袁世凯《戊戌日记》的托付者,二人关系极深。张一□既然曾向袁世凯“面问颠末”,袁世凯自然有可能将部分实情告诉他。

戊戌政变后,光绪即被西太后囚禁,郁郁寡欢,于1908年11月去世。接着,西太后也病死。清政府的实权掌握在摄政王载沣手上。这时,袁世凯已因实力膨胀而为满族亲贵所忌,载沣又是光绪亲弟弟。这种状况,使袁处于忧疑危惧之中。载沣也确实准备诛杀袁世凯,只因顾虑他羽翼已成,又担心帝国主义反对,才不得不接受张之洞的劝告,以患有足疾为名,命袁开缺回籍养病。袁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将《戊戌日记》托付给张一□的,其目的是为了洗刷自己出卖光绪的罪名。因此,既要竭力开脱光绪和“密谋”的关系,把他说成对此一无所知,同时,又要宣扬自己如何恳求荣禄,“保全皇上”,是一个大大的“忠臣”。这样,作伪就在所难免了。

光绪皇帝将挽救新政和自己命运的希望寄托在袁世凯身上。1898年9月14日袁世凯自天津奉召入京后,和光绪共见面三次。第一次是在9月16日(八月初一),光绪向袁世凯询问“军事状况”,袁世凯“据实”奏对;光绪要他四天后“请训”。第二次是在9月17日(八月初二),袁世凯因以侍郎候补,向光绪谢恩,自述“无尺寸之功,受破格之赏,惭悚万状”;光绪笑着说:“人人都说你练的兵、办的学堂甚好,此后可与荣禄各办各事。”以上两次,袁世凯说什么,光绪说什么,《戊戌日记》都有明晰的记载,惟独9月20日(八月初五)“请训”时,却只有袁世凯唠唠叨叨说了一大段话;而光绪皇帝却自始至终不开口,“无答谕”,这太不合情理了。合理的解释只能是,不是光绪没有说话,而是袁世凯不敢也不愿记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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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杨天石   编辑: 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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