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画 卖炭翁)

“东西”一辞用以指物，盖源自《周易》，易曰:“悬象著明，莫大乎日月。”在易象中，离卦代表日，坎卦代表为月，先天卦位离卦在东方，坎卦在西方，故言。日月经天，圆缺阴晴一目了然，後之君人法此，谨修身以敦风教。

司马光的评论可堪媲美“太史公曰”，论事鞭辟入里，很是耐读。他说:“天下信未尝无士也。武帝好四夷之功，而勇锐轻死之士充满朝廷，辟土广地，无不如意，及後息民重农，而赵过①之俦，教民耕耘，民亦被其利。此一君之身，趣好殊别，而士辄又应之。诚使武帝兼三王之量，以兴商周之治，其无三代之臣乎。”对武帝有些微词，设使武帝好仁治，自然会有伊尹、周公之辈应命而生，出来辅佐。道理却是不错。武帝好长生不老，方士因此以进，遂有巫蛊案发。就像文化大革命的互相揭发，互扣“反革命”高帽，彼时民人也“转相诬以巫蛊，吏辄劾以为大逆无道”，弄得人人自危，朝不保夕。不像後来人，以祖辈父辈在文革期间的经历为自矜的本钱——说明其祖其父曾阔过。历经劫余的人们，在片言只语的回首中，无不流露不堪往事的感慨。有一本叫《人有病天知否》的书，淡淡谈说当年，读来心惊。

唐德宗信用卢杞遭遇泾兵之变，銮舆播越途中，倍受贫困乏钱之苦。匡复长安之後，大肆聚敛财物，遂致宫市之弊。所谓宫市，就是宫中所有吃穿用度，皆令“宫市使”上街去买，“宫市使”手下置“白望”数十百人，看到中意的，但称是宫中所需，也不知真假，强买强卖，用一与块钱可以买到一百钱的东西，却多是中饱私囊，无人敢问，“人不堪其弊”。记得《卖碳翁》么，砍柴烧碳南山中，最终一车碳被白拉了去，指的就是此时的现状。“白望”是什么身份史书上没说，余猜测，现今的“白吃”一词概源于此。

书上说，长安街上，主要职责是张捕鸟雀的“宫市五坊小儿之类”，经常以暴力手段取人财物。这些小儿太坏了，在别人家门口张网，不让人出入；张网在井上，不让人汲水，胆敢近前，“惊供奉鸟雀”，不但要被揍个半死，还要出钱出物讨饶方罢。或者上酒店，“醉饱而去”，敢要钱，也要打。或者拿一袋蛇来抵，却说:“这些蛇是捕鸟的诱饵，你要好生看待，别饿坏了它们。”店主人“愧谢求哀，乃携而去。”

周作人先生说:“我始终相信二十四史是一部好书，他很诚恳地告诉我们过去曾如此，现在是如此，将来要如此。历史告诉我们的在表面确只是过去，但现在与将来也就在这里面了。”之所以如此，只不过世道人心本是如此，无论古今，也无论中外。进化论的观点认为，人是进化的，人性是否也进化，我持否定的态度。

注:

①赵过:汉武帝时人，籍贯、生卒年不详。大约在汉武帝征和四年(公元前89年)，被任命为搜粟都尉。《汉书·食货志》记载了他在农业生产动力、技术和工具三个方面的创造和贡献。

此段史实见《资治通鉴》卷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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