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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崇禧之子白先勇:从小说大家到昆曲义工
2007年05月14日 15:58中华读书报投票数: 顶一下  【

白先勇

1937年生,广西桂林人,国民党高级将领白崇禧之子。童年在桂林、重庆度过,后随父母迁居南京、上海、香港和台湾。台北建国中学毕业后,入台南成功大学水利系,此后入台湾大学外文系。1958年发表第一篇小说《金大奶奶》。1963年赴美爱荷华大学作家工作室创作,1965年获硕士学位旅居美国,在加州大学圣芭芭拉分部任教。

主要著述

出版有短篇小说集《寂寞的十七岁》、《台北人》,散文集《蓦然回首》、《树犹如此》,长篇小说《孽子》。以制作人身份制作过舞台剧《游园惊梦》,昆曲青春版《牡丹亭》。作品曾被译成英、法、德、意、希伯来、日等多种文字,在海内外拥有众多读者。

采访手记

对白先勇来说,2004年5月2日意义非凡。那一晚,青春版《牡丹亭》在台北首演,盛况空前。此前的他,是无数读者心中《玉卿嫂》、《嫡仙记》、《孽子》等蜚声华语文坛的小说佳作的作者;此后的他,则同青春版《牡丹亭》甘苦与共,为内地、香港、台湾乃至美利坚的昆曲迷和昆曲盲献上一场接一场美不胜收的演出。迄今,已99场。

今年4月初,在“昆曲青春版《牡丹亭》百场庆演新闻发布会”上,记者再度见到白先勇,虽然他较三年前在桂林时略显消瘦,但只要一谈起这出戏,他就眼睛发亮,精神为之一振,有说不完的话。5月11日-13日,第100场青春版《牡丹亭》的演出将在北京举行。3年,100场,如此数字即使对于时下流行的某个娱乐偶像演唱会,也是不可思议,何况是古老的昆曲。

在北展宾馆的餐厅,白先勇一边吃东西一边跟记者聊天,他的时间安排太紧凑,稍后还要去北京师范大学跟学生座谈。听说对昆曲一窍不通的记者已看过两次青春版《牡丹亭》,他好奇地问:“怎么样?接连三天九个小时下来是不是意犹未尽?美啊。”他说的没错。

一遇“牡丹”系终生

白先勇与昆曲的缘分早在他幼时就结下了,小时候在上海跟着家人去美琪大戏院看梅兰芳、俞振飞的《游园惊梦》,台上才子佳人一唱三叹、水袖曼妙,台下的他为之目眩神迷,昆曲遂成为其痴迷一生的乐事。

二十多年来,他时时为昆曲、《牡丹亭》奔走呼吁。2003年2月,创排青春版《牡丹亭》,从前期策划、角色选择、经费筹措乃至舞美、音乐等,细枝末节他无不亲力亲为。何谓青春版?这个问题三年来不知被问过多少回。当大幕徐徐拉开,在精致的舞美、灯光、布景与古韵悠扬的现场民乐伴奏下,两位身着手绣素雅戏服历经千挑万选的年轻演员款款登场,唱念俱佳。答案就在于此。当然,白先勇在策划这个项目伊始也曾开宗明义——不管如何强调青春版,不管舞台、灯光、服装如何更加符合现代观众的观看需求,都不能喧宾夺主,昆曲仍旧是昆曲。事实上这出戏在排演和推广过程中,面临的最大挑战也是如何把传统艺术同现代元素有机结合。

之所以要策划排演青春版《牡丹亭》,白先勇更多还是出于文化使命感:“昆曲的艺术高度是世界性的,在明清时代曾独霸中国舞台200年,是传统文化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必须好好保护。21世纪,是时候重新发觉我们的文化精髓了。全球化的今天,西方人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兴趣和热情也越来越强烈。”身为作家的他认为昆曲的文学性非常高,这也是他感兴趣的原因之一。

他多次提到,昆曲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首批“人类口头及非物质遗产”,这也是昆曲作为世界性艺术的又一佐证。“在我心中,世界性艺术的艺术成就、美学高度要超越时空局限、文化和语言的隔阂。全球范围内能够达到这样标准的艺术形式很有限,西方的芭蕾舞或许达到了,音乐和肢体动作已能让观众领会,歌剧也是如此,你可以听不懂唱词,但唱腔和旋律的美感足以打动观众。”他说,中国的传统艺术这些年来衰落得很厉害,像昆曲这样能够走出国门感染西方观众的就更少。

青春版《牡丹亭》在美国加州长达一个月的巡演过程中,得到当地观众的认同,这多少有些出乎白先勇的预料:“我估计到美国人会喜欢,但没有想到那么狂热。”加州的伯克利那场演出吸引了很多戏剧、文学专家,他们目光敏锐,也不会说客气话,有位专门研究古希腊悲剧的教授激动地表示这是她看过的最伟大的戏剧,接着又加上一句,“这是我一生中看过的最好的戏剧”。白先勇很看重他们对这出戏的评价,认为西方观众完全能够理解昆曲中蕴含的东方文化和谐之美,因为“其中的文化、情感内涵是人类共通的”。

这么多场巡演下来,白先勇不断品味着辛苦与快乐,他形容每场演出都像是一场战役,而他的梦想就是每一场都能满员,所幸青春版《牡丹亭》99场演出基本场场爆满,年轻观众特别多。他认为,一种传统艺术如果没有青年观众,是不会有前途的,“青春版《牡丹亭》曾在内地和港台多所高校演出,来看演出的观众中大学生占了很大比例,有百分之七十的观众都没看过昆曲,这打破了青年观众不爱看传统戏曲的局面”。此外,这出戏的成功推广也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年轻人对昆曲艺术的参与积极性,或多或少缓解昆曲的传承危机,进而培养出更多的青年演员。

三年巡演,有很多人和事令白先勇难忘。“台北首演很关键,是几年巡演的第一炮,必须打响。”他似乎仍沉浸在那夜的成功中:“此前宣传力度很大,那天有众多昆曲迷及学者专家、作家演员等从全台湾甚至海外赶来,对演出的期望值非常高。演员们没有经历过那么大的场面,有些紧张,不过他们很快就进入戏中情境,表演很出色,好评如潮。”在苏州的演出是内地第一场,也很重要,两千多个座位满满的,大多数人也是未看过昆曲,他承认当时并无把握确保内地年轻人看足9小时,好在这种担忧很快就被现场反响打消,“苏州演出成功后,我就对中国内地的巡演心中有数了”。把百场演出放在北京,缘于北京是中国文化中心,北京观众一向有看戏的传统,他也把在北京演出看做是很大的考验,“北京观众可不是好伺候的”。当然,最主要的还是2004年在北京世纪剧院的演出以及此后两次在北大的演出很成功。

白先勇曾说过,最好的昆曲表演者在内地,最好的昆曲观众在台湾。他认为台湾观众对昆曲的喜好是持续的,不曾中断过,对昆曲的鉴赏能力比较高。这些年来内地优秀的昆曲演出团体几乎都去台湾演出过,很多在内地藉藉无名的昆曲演员,在台湾却拥趸多多。不过,亲历青春版《牡丹亭》在内地的巡演,他对内地昆曲观众的人数之庞大、热情之高、专业素养之强大颇为欣慰。

有人戏称白先勇为“世界昆曲义工”,他乐得接受:“义工,意味着心甘情愿的献身和不计酬劳,这两点我都具备(笑)。这几年搞青春版《牡丹亭》,搭上时间、精力且不说,仅是打长途电话,话费怕也不止一两万美金。”他说昆曲是值得自己如此付出的,他这几年做的也不仅是这一出戏,更深处的意义在于探索一个推广、传承传统文化的模式。“我的身后有喜欢昆曲,有志于传统文化推广的一群义工,我算是义工的工头(大笑)”。这位“工头”在几年时间的青春版《牡丹亭》实际运作中深切感受到,自己需要面对的,远远不止昆曲本身的问题,还有方方面面的困难和压力:“很多人认为青春版《牡丹亭》无非就是白先勇仗着名人效应带着一帮年轻人在搞,认为‘青春版’是我生造的概念,一个噱头。这样的看法是片面的,很遗憾直到现在昆曲界仍未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探讨一下这出戏为什么吸引那么多年轻人?为什么让那么多从未看过昆曲的观众为之着迷?”他觉得反对和质疑的声音再正常不过,“一出戏推出来,有批评很正常,我不能理解的是很多批评者还未看过戏就发言,这样未免不公平。我欢迎一切有道理的批评。99场演过来,一路演一路吸取各界的意见建议一路改,也曾发放过调查问卷,如果是有见地的意见,哪怕改一点,也是很大的进步”。

他认为,像昆曲这样有着500多年历史的古老艺术,已经过无数人的千锤百炼,艺术上臻于完美,有其完整的美学体系,很难再进行大的改进。“哪怕一句唱词,一个身段,都已经恰到好处。昆曲的文本、唱腔的古典韵味是今天的创作者难以企及的,怎能跟汤显祖、孔尚任相比呢?”他打了个比方:“像《牡丹亭》中的‘姹紫嫣红开遍’,你要是用白话来说,‘啊呀,开了满园子的花’,那可就完蛋了,神韵顿失。”在他心中,昆曲是中国传统文化中诗意和抒情相结合的巅峰,是与唐诗宋词一脉相承的,白话无法表现昆曲的深刻、婉约和缠绵。“昆曲,连保护都来不及呢,哪里还要大刀阔斧地所谓创新?当然,并不是不能创新,但是要在保护传统的基础上创新,不能伤筋动骨。你能想象将昆曲的水袖去掉,都穿新式服装来演吗?这是它的根本美学,不能丢弃。”说到这些,白先勇有些激动。

有个细节耐人寻味:在青春版《牡丹亭》中扮演杜丽娘、柳梦梅的苏州昆剧院青年演员沈丰英和俞玖林在向昆曲名家张继青、汪世瑜拜师的时候,按照古礼正式叩拜,而这正是白先勇坚持的。“有了这么正式的仪式,老师和学生的心态都会产生变化,学生会觉得我把自己交给老师了,老师会觉得学生真的是我的入门弟子了,这样才会倾囊相授,学生以后也就代表着老师的艺术传承。”他觉得像昆曲这样对学习者各方面要求都很高的传统艺术,不能搞那种一个大班好多人的授课,只能一对一口传心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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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丁杨   编辑: 胡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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