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是生命的一部分 应在理智清醒时考虑

我将何去何从，从来就不止是哲学命题

诗句“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脍炙人口，但我们却甚少思考如何坦然面对生死。

通过“生前预嘱”，鼓励人们按照本人意愿，安排好生命的最后时光，以尽量自然和有尊严的方式离世，是陈小鲁先生生前与罗点点等人推动的公益项目。

清明节之际，凤凰网历史频道特邀生前预嘱推广协会总干事罗点点、副会长邓小虹、理事马晓力等十位嘉宾，为我们讲述生前预嘱与陈小鲁生前推动该公益项目的故事。

什么是生前预嘱？它提倡的理念是什么？这大概是每个人在听到“生前预嘱”时首先想到的问题。

罗点点认为，“临终”是生命的一部分，迟早要到来：“我有两个特点，第一我曾经当过临床医生，第二我自己也进入老年了。对于自己的临终我自己觉得我开始考虑。有很多的长辈甚至是同辈的朋友，在突然离世过程中，因为缺乏准备，缺乏沟通会进入某种非常窘迫这样一种状态，我当然就要想了，我们将来怎么能够不这样？

因为我朋友里面医生非常多，大家都知道临终这个时刻作为生命一部分迟早是要来的。真的到了这一天，我们到底应该怎么样的离开？大家就说我们开玩笑吧，搞个俱乐部吧，咱们别都插管子，参加俱乐部的人将来比一比，谁到那一天这个管子插的少，大家就说好啊怎么样的。我们其实发现在临终这段时间里头，想要尽量没有痛苦和有尊严的走完这条路，其实在世界上许多国家和地区都已经有了非常成熟的办法。

每一个人可以通过在生前预嘱中表达自己临终到底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然后能够得到他的亲人，能够得到社会工作者，能够得到医生的支持，最后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我们一开始其实做了选择与尊严的公益网站，刚开始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没有什么钱，然后大家就说做个网站恐怕是最经济的不需要花很多钱，首先这个网站的建立其实就是一些志愿者的志愿劳动，我们基本上没有花一分钱就把这个网站建起来了。在这个网站我们就向大家介绍这个理念，什么是生前预嘱？怎么样能够通过生前预嘱实现自己的临终愿望？”

在不少老一辈的人观念里，“死”是个不吉利的字眼，对于一切和死亡有关的话题都持着害怕、避讳的态度。对于这种现象，马晓力认为：“这可是和吉利不吉利差了十万八千里去了，这才叫吉利呢。这是给你一种预嘱，预示着你将有一个美好的谢幕，文明的谢幕，高雅的谢幕。”

邓小虹表示，“生前预嘱讲的三要素第一就是要本人在头脑清醒的时候，写下来一个书面的意愿，说明我在死以前不希望有不必要的抢救和治疗。第二，一定要有执行人，第三就是什么时候执行，一定是医生宣布，说她这个病现在没有治疗治愈的希望了，那么你把他本人愿望呈交给医生，让医生按着本人愿望来实现。应该说它最大限度的满足了每一个人在临终前，希望能够有尊严，而且自然安静的死亡，这样一个愿望，否则的话，你说很多人怕死，其实不是怕离开人世，因为老年人他也是终有一死，病人病入膏肓，他也终有一死，大概更多的人是害怕死以前受痛苦。”

但是，一些人依然对生前预嘱存在误解。首先，生前预嘱并非强迫人们在选择中分出对错。罗点点动情地回忆道：“我们曾经也去做过电视节目，大家也在问我们什么是生前预嘱？我们就讲了很多。有一次我讲完了以后，观众席上就站起来一个年轻人，他跟我讲，他说点点老师你讲的这些我很同意，但是我也有不同意的地方。我说很好，你这讲讲你怎么不同意。他就跟我讲说，我是我姥姥养大的，我姥姥今年90多岁了，能吃能睡心情好的不得了。他说我姥姥跟我说，说孩儿啊，如果我到了那一天，你可得把我拉着，吃多大苦，受多大罪我愿意，我愿意跟你们待在一起，为什么？因为你们是我的亲人，那边的事我不知道，那边的人我不认识，我不愿意去。

我说你怎么跟你姥姥说的呢？这个年轻人说，我跟她说姥啊你放心吧！等到了那一天，不光我自己，还得跟我爸我妈说，我们有一分钱我们都拉着你。我说好，年轻人你说的非常好，你现在还没有结婚，将来你结了婚你的媳妇要当你的家，你可也得记住，你答应你姥姥你只要有一分钱，你就把她留着。但是你对我们的建议可能有那么一点误解，我们并不是说在临终放弃抢救，不做过度治疗是一种尊严，是一种正确的做法。比如说像姥姥这样的人我非常非常的钦佩她，她是一个多么勇敢的女性！她在这个时候这么直率的，坦诚的向你说出了她临终时候的愿望，我认为只要你们帮助她，实现了这个愿望，只要她的临终是符合她本人的意愿的，这就是一种非常有尊严的，非常无痛苦的临终和去世。

我希望这个故事呢，能够让更多的人了解，生前预嘱不是要在人们中间，在人们的选择中间分出对错，它首先是想让所有的人表达他们自己在临终的时候到底要什么、不要什么。

我们知道人们在整个生活的过程中，受文化、民族、地域的影响，会对死亡、对临终、对死后的世界有着各种各样的理解，所有的这些理解生前预嘱和生前预嘱推广协会都应该表示尊重，我们之所以想推广生前预嘱，与其说建议人们如何如何，不如说我们想鼓励更多的人把自己临终的愿望说出来，让更多的人能够理解，能够帮助他们，如果他们的愿望得到了实现，我们认为这就是最好的临终，这就是我们中国人说的好死和善终。”

其次，罗点点说，尊严死和临终放弃过度抢救绝不等于放弃治疗。“很多人问我们，尊严死和临终放弃抢救是不是等于放弃治疗？如果聚焦到这个问题上，那就更好回答了，绝对不是。你填写了生前预嘱，你放弃了生命支持系统，你放弃了临终的过度抢救，但是从医疗专业的角度来说，医疗和医生还能够在很大的程度上帮助你、照顾你。比如说我是这样的一个病人，我放弃了，我不做抢救了，但是我真正临终这段时间不会非常快地来临。我还会经历非常多非常多的痛苦和阻碍。

比如说很多疾病的末期会有疼痛，很多疾病的末期会有一些严重的症状。那么，缓和医疗实际上是不在针对病因进行治疗的情况下，要允诺解除临终病人的所有的痛苦，包括疼痛，包括我们刚才说的，比如说食欲不振，心灵痛苦，我自己对我自己感受到的这种死亡的恐惧，所有的这些东西，临床医生和缓和医疗能够给临终的病人以巨大的支持。而且临终病人在放弃了我们前面说的生命支持系统和临终过度抢救的情况下，如果能够在这些方面得到充分的照顾，那才是一个非常好的临终，才是一个我们所期望的好死和善终。”

最后，生前预嘱要保证人的尊严和自然的死亡方式。“要是每个人都能够实现尊严和自然的死亡的话，首先就是本人不受痛苦，别人看到了以后，也会受到感染，至少家属也不用天天非常煎熬的陪着这么一个受尽痛苦和折磨的老人，那么从社会来讲，广义上讲，一个是我们可以减少对医疗资源的一些浪费，当然这不是主要的目的，最主要的还是要保证人的尊严和自然的死亡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