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子墨:虽然您说,当年的那个场面,您不太愿意再去回忆它了。但是今天现场我们还是找到了当年的录像资料,一起来看一下1984年的那个场面。
曾子墨:刚才我们看到在这个片断当中,您转过身来摇了摇头,为什么?
许海峰:这个片子是我打到第28环的时候,因为第28环的时候我打了一个8环,打完这个8环以后,我就把枪放下来以后,我就出去休息了,休息了半个多小时。
曾子墨:那个摇头是对自己不满意吗?
许海峰:不满意,因为打了8环。
曾子墨:还有我们也看到,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说,以后还要多为国增光,对自己成绩不满意,这也是真心话?
许海峰:我刚才也说了,首先呢我拿了冠军以后,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刚才说了,国家的培养,因为射击是一个贵族项目,如果国家的培养的话,没有国家投巨资的话,我们也不可能去获得奥运会冠军。第二个想法就是,作为一个运动员来说,在一场比赛当中,打出自己的正常水平,获得一个冠军,是很正常的,所以我在整个颁奖的过程当中,我,人家说面部基本没有任何表情,实际上我是一个很平静的,很平静的,因为我认为566环是我的正常水平,也没有什么值得炫耀,再说也只是一场比赛。
但是没有想到这一块金牌它太厉害了,后来等这金牌拿完以后,到了第二天,才有点感觉,呀,这块金牌这么厉害,还是第一块,完了以后再加上人家又给我的消息,说国内的报纸被抢购一空,完了就是国内的什么各个学校庆祝活动。完了以后回国来以后,又是那么多记者围着,我就感觉这不就是一个冠军,怎么这么厉害呀?后来又给了许许多多的荣誉,所以一开始还真是没想到,这块金牌那么厉害。
曾子墨:在洛杉矶现场,比如说其他的中国代表团的团员,还有一些华侨,他们的热情,他们的兴奋不足以让您感受到这种不同吗?
许海峰:还没有完全感觉到,因为我们必定是比赛,比赛打完以后会到村里,就那么一点人,各自都去准备他们的比赛去了。只是在比赛结束以后了,因为我们12点都颁完奖,颁完奖以后,还没有吃饭,后来我们的代表团副团长陈先,带着我们到一个中餐馆吃了一个饭,完了向人家介绍,这是奥运会冠军,完了人家老板非常高兴,就安排了一桌,吃完饭说,今天奥运冠军来了。
曾子墨:他请客?
许海峰:我今天请客吧,吃完饭以后,完了还给了我一个红包,红包里面包了30块钱,后来一回,因为红包给我以后,我就赶快交到团部去,给了团长。
曾子墨:自己不能留?
许海峰:这是规定,所有的礼品必须上交。我就交给了陈先,陈先一看说,这个既然是华人华侨的心意,您就留下吧,我向团部汇报一下,汇报一下就留下了,反正大家对这个奥运冠军倒是蛮热情的,接待蛮热情的,但是不像国内那么热,简直跟疯了似的。
曾子墨:您会觉得真的是疯了?
许海峰:真的疯了,我也快疯了。
曾子墨:不理解?您自己快疯了到什么地步?
许海峰:因为没有想到嘛,一开始没有想到,我刚才不是说了,一开始我们就想,这只是一个比赛的冠军,没有把奥运会看得那么厉害,也没把我自己得了块金牌那么厉害,后来他们说,这是第一块,又是什么中国第一块,本届奥运会第一块,是因为这些消息,我们一开始都没有这些想法,也没去想。后来回来以后,那么多记者,每天都有20多个记者跟着我,咱不说24小时,我睡觉的时候不管以外,其他任何时候,至少有十几个记者跟着。而且给你设计这个活动,那个活动,到这个地方看看,到那个地方看看,反正是挺热的,包括到任何地方,都是一大堆观众围着,有点受不了。
曾子墨:您所面对过的最疯狂的举动是什么?
许海峰:我是比完赛以后,我是8月3号回国。回国以后,在北京呆了一天以后,我就回到安徽,因为代表团还在前方比赛,我回北京也没啥事,完了以后我就回安徽了。回安徽以后,他们在合肥呆了一天,接着以后第二天我就回我家了,我家因为是在下面的一个镇。当时呢,是体委给我派了一辆面包车,完了以后进了镇子的时候,从那个镇子到我们家大概有个400、500米,那个路特别糟糕,大坑小坑的。完了以后我是坐在车上,车顶上趴了一个摄像的记者,他要拍观众,趴在车顶上,有几次差点就从车顶上给甩出去了,面包车趴在上面,那个路就很不平。路子两边,整个几百米全是观众,满满满满的。并且一路走,一路放鞭炮。那个因为他,实际上那个整个,我当时为什么感觉挺疯狂就是,实际上他是为你一个人,来去那么多观众来去看你,并且放了那么多的鞭炮,所以感觉非常疯狂。
曾子墨:您所面临的最疯狂的语言是什么?或者说可能记者也好,崇拜您的普通人也好,跟您说过的话?
许海峰:最疯狂的?
曾子墨:印象最深得吧?
许海峰:好像没有什么感觉,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别让我激动的,因为我已经听惯了。
曾子墨:抗拒吗?
许海峰:没有必要抗拒,但是只是说,你说你的,我听我的而已。
曾子墨:当别人提到您的时候,您不喜欢零的突破,第一块金牌,您更喜欢别人提到什么?
许海峰:实际上我是,你比如的话,我在奥运会结束以后,人民大会堂,当时有一个报告会。报告会以后呢,给我准备了三篇稿,就是三个部门给我准备的稿子,第一个是体育报社给我准备的,安徽体委给我准备的,还有我们整个射击队准备的一篇稿。这三篇稿子来了,看了以后我都不满意,最后我是自己写了一篇,写完了以后交上去。交上去以后,经过审查通过,一个在人民大会堂讲了一个十五分钟的演讲。我当时为什么我不满意,就是他们的口气和我本人的口气是不一样的,因为他可以提到很多什么零的突破,或者是有关这方面的,这个词我不太喜欢,因为别人可以怎么说都可以,我自己不能说,不能从我口里说出来,所以最后的稿我非常不满意,不满意以后,最后我就坚决要给它废掉。废掉以后怎么办呢?那只能我自己写,以我的口气,我可以说我怎么训练,我怎么个想法,我怎么比赛,我怎么拼搏。但是我不能去赞扬自己什么零的突破,什么第一块奥运会金牌,所以最后把这个,所以我在任何时候,我自己我不说,所以有时候记者让我去说一些话,我实在有时候逼得没有办法,偶尔的说一点,但是实际上我是非常不喜欢,从我嘴里说出这些话,零的突破,或者奥运会第一块金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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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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