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特和波伏娃(右一)
6月21日,是法国著名文学家、哲学家和政治活动家萨特的百年诞辰。18日,英国《卫报》以一篇题为《左岸思想界井水干涸》的文章来怀念这位存在
主义大师,文章写道:“这一周,巴黎的游客会因是去‘双偶’还是去‘花神’喝上一杯价格昂贵的咖啡而犯难(这两家咖啡馆都是萨特生前经常光顾之地),而巴黎人则会在萨特百年诞辰之际平添了一丝忧虑:这个国家在萨特之后已经没有真正的思想家了。”
好在,6月21日这一天,学校里又开始讨论起萨特的哲学,报刊上满是他丰富的一生,他的书信和照片又开始展出———人们并没有忘记这一天,也没有忘记这位拒领诺贝尔文学奖、与波伏娃建立契约式爱情、同情共产主义的存在主义哲学大师。
锲而不舍的文学家
萨特幼年丧父,他的外祖父是位语言教师,在萨特的教育上花费了很多精力,他不俗的文学品位深深地影响了萨特。
从巴黎高等师范学校毕业后,萨特成为一所中学的哲学教员。萨特与其他教员不同,他虽长相奇丑,但谈吐幽默,为人自然亲切,与学生们打成一片,很快就赢得了学生的信任和热爱。
尽管萨特的外祖父早就警告过他写作是一个非常不可靠的职业,但萨特还是由衷地热爱写作,并在离开大学后急欲成为一名作家。他的前两本小说《挫败》和《真理的传说》均被拒绝出版,萨特的兴趣便又转向了哲学。
他勤奋地工作着,常常是上午读胡塞尔的哲学著作,晚上着手写小说。1936年,他将一部名为《忧郁症》的哲理小说交给了著名出版商伽利玛。小说以主人公罗根丁的日记形式写成,这位30岁的知识分子一方面饱受周期性发作的恶心的折磨,这使他真切地意识到物质世界独立的实在性,一方面又对自身生活的偶然性和虚无意义深感苦恼。
但这本书再次被拒绝出版。自信的萨特震怒了。万幸的是,在两个朋友的引见下,萨特见到了伽利玛,后者表示他唯一反对的是书名,并建议将书名改为《恶心》。1938年,《恶心》出版了,它被认为是萨特所有小说中哲学内涵最为丰富的一本。
虽然萨特仍在一所中学教书,但他的作品越来越多,并广为流传,他已被公认为法国文学界的新星,终于成就了他成为一名作家的梦想。萨特一生还写了许多剧本,其中《苍蝇》是二战期间通过古代神话传说传递抵抗的信息,而他撰写并参与演出的《死无葬身之地》更是风靡一时。存在主义哲学家据萨特终生的情侣波伏娃回忆,1933年,萨特28岁时,研究存在主义现象学的雷蒙·阿隆对萨特说:“小兄弟,你如果是一个现象学家的话,就可以对一杯鸡尾酒大做文章,从中弄出一些哲学来。”萨特闻言激动得脸色苍白,因为“依据自己对事物的接触与感觉来认识事物并从中弄出哲学来”正是萨特梦寐以求的目的,他决定步阿隆的后尘,赴柏林专攻存在主义,从此开辟了他的哲学之路。
二战爆发后,萨特应征入伍,但在35岁生日那天早上,他被德国士兵俘虏了。从被关押期间,他便开始了构思与写作。9个月后,他获得了释放,回到被纳粹占领的巴黎,并完成了他最重要的一部哲学著作《存在与虚无》。
在这部书中,萨特阐述了“人的存在是自由的”这一命题。无限的自由、无限的责任和虚假信念的徒劳是萨特后期著作最为重要的三个论点。
他的另一著作《辩证理性批判》则以人学辩证法为结构框架,以历史学、政治学、人类学、社会学和心理学等方面的内容构筑出一门新的学科———人学,在西方思想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萨特的哲学著作虽然充满了术语,但他的思想可以变成价值观应用于日常生活,应用到每一个普通人身上。而且他的哲学思想广泛地蕴含在他的小说、戏剧以及传记作品中,这使得他的学说更加深入人心,也为他赢得了能够和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大师比肩的地位。
积极的政治活动家
上世纪50年代初,萨特成为法共的坚定支持者。1952年,国家议会中的共产党领袖雅克·杜克洛被捕以及共产党人罢工失败,使得萨特异常愤怒。他曾说道:“到底有多少大粪能填塞到资产阶级的心脏里”,“反共分子就是下贱的猪,我看不出他有什么出路”;1956年,苏联派军队开进匈牙利,萨特激烈抨击苏联的行径,他认为当时的共产主义扭曲了马克思主义,应对马克思主义进行重新解读;1958年,法国夺取了阿尔及利亚的控制权。1960年,萨特与其他120位持不同政见者签署了一项宣言,支持阿尔及利亚的独立,宣誓不服从国内政府的专制。他公开挑战政府并没有遭到警察逮捕,因为戴高乐说过“我们是不会逮捕伏尔泰的”,但却遭到右翼的威胁。曾有6000多名老兵游行时呼喊着“法国的阿尔及利亚”和“枪毙萨特”的口号,更有人在1962年向萨特的住处扔了一颗炸弹,将萨特与母亲住了16年的公寓炸毁;1966年,萨特还参加了英国著名哲学家罗素发起的“国际战犯法庭”,在舆论上抗议美国对越南的战争罪行。
最让萨特名声大噪的是他拒领诺贝尔文学奖一事。1964年,萨特凭自传体小说《词语》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获奖当天,萨特在餐馆拟写了一份拒授声明,由他的朋友在瑞典驻法国使馆宣读。他说他一贯拒绝官方的荣誉,但他并不讳言在东西方两大阵营中,他更同情社会主义阵营,他认为诺贝尔文学奖存在着明显的政治倾向性。
萨特对政治活动的热爱不带任何功利色彩,而是出自内心正义的召唤以及对弱者和大众的同情。就在1980年萨特逝世之前,他还到爱丽舍宫去见总统,为无家可归的越南船民的居留权而奔走。这也是为何他死后有五六万市民自发为他送葬的原因。
特立独行的人
萨特是一个写作非常勤奋的人,他从来不放松自己,工作时总是坐在硬椅子上,从不坐有扶手的安乐椅,也从不躺着看书。为了提高写作速度,他还大量服用兴奋剂。但他又不是一个书呆子,他的工作速度惊人,他总能找出时间旅行或度假,享受喝咖啡的乐趣并不停地演绎风流韵事。
萨特身材矮小,4岁时的感冒使他右眼几近失明,肌肉的协调能力也丧失,后来他的脸上长了许多麻子,萨特把自己描绘成“癞蛤蟆”。他有意识地锻炼肌肉,学习拳击,培养富有魅力的人格。由于拥有一副好嗓音、不俗的谈吐以及丰富的学识和幽默感,他总能博取漂亮女人的青睐。
让萨特更加出名的是他和另一位存在主义哲学家波伏娃的关系,他们是终生的伴侣和情人,但却不受婚姻的束缚,他们达成默契,那就是不拒绝“偶然爱情”,还彼此开诚布公地分享这些爱情经历。
萨特天生乐善好施,他似乎对于金钱没有概念也没有要求。战后他收入颇丰,按说应属于富人阶层,但他住小公寓,没有别墅和汽车,他将收入的六分之五都给了需要钱的人,他对金钱以及世俗的荣誉均是一种超然的态度。
萨特生前,人们称颂他卓越的才华与富有正义感的人格,但也一直有人抨击他的政治信仰,并在他的生活作风上大做文章。如今,法国人纪念萨特,更多的是对逝去时光的一种留恋和向往。在一篇纪念萨特的文章中一位受访者说道:“我怀念萨特生活的那个时代,当时的法国只有两张面孔,那就是戴高乐和萨特。”
如今在巴黎,上了年纪的人都不无感慨地怀念着当时那个人文荟萃的左岸,怀念着咖啡馆里咖啡飘香,烟雾升腾,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年代。
作者:
吴云
编辑:
彭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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