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文涛:这其实就讲到一个传统的问题,好像顾教授也说过这样的话,就是说啊,比如他说在欧洲,如果你不了解它的传统和文化,你读它当代今天的文学,你就很难读得通。
顾彬:是。
窦文涛:但是在中国,不存在这个问题,1949年以前的事,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照样也可以读它的当代小说,没有问题。
顾彬:基本上是这样。
窦文涛:那么这就说到一个传统,这个欧洲人,咱们知道,尤其德国人,非常重视传统的。
顾彬:是。
窦文涛:你觉得传统对于一个民族和社会,它的营养是什么呢?
顾彬:是它的基础。
窦文涛:比如说现在也有人认为,我们今天中国社会,好像也不错啊?什么都忘记了,好像大家不也活着吗?很多人这么想?
顾彬:是,问题是说你要什么?如果你觉得,你可以吃饭,可以穿特别好的衣服,可以旅游,等等,差不多了吧,那你不需要什么传统。但是基本上,人会有一个灵魂,这个灵魂,无论你给他吃什么,他还是不满意。
窦文涛:对,老是觉得灵魂不饱啊,灵魂的这种饥饿感。
顾彬:对。
窦文涛:这个是可以从复古,从传统里边找东西吗?
顾彬:是,我们在德国有一个很好的说法,过去就是未来。
窦文涛:咱们说是让历史告诉未来,但是现在我们也开始挖掘历史了,到处建这个孔子学院。
顾彬:是。
窦文涛:我不知道在一个德国汉学家的角度看起来,你对中国的传统问题,这个孔子,或者说儒家有什么认识?
顾彬:目前我在攻的一本书,因为我也是文革培养的一个学汉代汉语的学者。
窦文涛:文革培养的学汉代汉语?
梁文道:文革时代来念书的。
顾彬:可以这么说,所以我受到当时的影响,觉得孔子没有什么。但是到了90年代以后,可能是年龄的问题,我觉得我应该重新看一看《论语》有什么?我发现有老多地方可以思考,但是不应该盲目的看《论语》。应该用批评性的态度来看。
窦文涛:比如说?
顾彬:比方说孔子是一个非常谦虚的人。
窦文涛:谦虚的人。
顾彬:谦虚的人,他说,每一个人,也包括他自己内,会犯错误,所以他需要老师。非常奇怪,这个孔子不是万世师表吗?所以原来他不需要什么老师,但是他说,我也需要老师。
窦文涛:三人行,必有我师。
顾彬:对,非常棒的说法。
窦文涛:而且就是说,我也很幸运,如果我有过错,天下人全知道,是吗?
顾彬:是,了不起的说法。
窦文涛:了不起的说法,但是文道怎么看,现在咱们复兴传统文化的话题?
梁文道:我不知道,我有时候是有点担心的。当然今天中国经历过过去几十年,现在我们开始有国学热,某程度也是好事。但是问题是,这个国学热,看要怎么样去用?所谓用的意思是说,你在什么样的背景下,去解读经典?你带什么样的角度跟心态去看它?因为我觉得现在有个什么问题呢?就是现在比如说有些人是试图说,我们今天中国,一切都很好,我们今天中国跟西方不一样,我们什么都有自己一套,我们有自己的政治模式,经济模式,中国的道路。而这个道路是能够从儒家经典里面来说的通的。那么这种说法,在我看来,是有点自我东方化,就是有时候是利用了典籍来说明我们今天什么都对,这是把自己变成东方主义的受害者,反而是。但是另外一种,刚才这种是问题最大的,就是把过去当成一个符号,一个政治符号,图腾化。第二个问题,就是有时候我发现很多地方,是把古籍当成一个商业的买卖,一些什么古城,随便瞎糊弄,那就看了让人很伤心。
窦文涛:没错,拿古人做生意。
梁文道:对。
窦文涛:跟拿活菩萨做生意一样。
梁文道:对,很让人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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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锵锵三人行
编辑:
郭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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