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中国校长官僚化难让人信任

窦文涛：那就是里子坏了，人变了，我就说这个问题，他们现在讲我们选拔杰出人才，从高考就开始，说是一考定终身不好，最近不是有一个新闻嘛。你看人们对这个新闻的反映，就说明现在人心变了。比方说北大现在公布全国是多少个省市，多少个学校，39，我忘了多少座中学，叫做中学校长十名推荐制，就是以后高考，这个学校校长公布了名字的。

梁文道：好像3%是吧？

窦文涛：他可以推荐优秀学生直接到北大，进入自主招生。可是人们一看这个就说，这校长特权太大了。

梁文道：就是校长要发财了。

窦文涛：对，我怎么知道校长的诚信，我怎么知道校长不是根据哪个领导的条子，或者根据自己的关系、自己的利益来推荐学生呢？甭说这个校长人家会不会这样，但只说这事儿一出来。

梁文道：大家第一反应就这样。

张鸣：因为什么呢？我们都说，现在温总理也说，说你让教育家来办教育，但是你现在的校长是教育家吗？有几个认为我们校长是教育家的？不论是大学还是中学，有谁认为校长是教育家的？都认为他是官僚啊，他就是一个官。现在校长有几个还上课的？根本不上课了。有几个研究教育的？没有啊，都是去开会，都是去弄钱。他弄钱倒没错，但是现在基本上这个官僚，人民对官僚哪有这个信任？你凭什么让官僚推荐？我怎么信任你？你拿什么让我信任你？你说你这个校长，没有（让我信任）啊。

窦文涛：而且是说这个校长，你也不是直接接触学生，就是即便没有什么利益输送，那么你要推荐谁，你就问班主任吧，但是这个班主任有没有学生家长给他请客送礼，贿赂之类的。

张鸣：送不送给校长都不知道啊，你哪儿知道啊？你怎么能知道？就是说公私了以后，有几个人能知道？现在我们说哪级干部选拔都有公私，有几个是公私下来的？没有用啊。所以就是说基本上教育，只要不是教育家办的，人家对你这个教育没有起码的信任的时候，你这样搞，貌似形式上不错，说我们改革，搞好制度改革，我们推荐和考试相结合。但是你这种改革，人家就想了，你可能头一两次推荐是马马虎虎，但是走下去以后，那可就是人情了，我给你塞钱。比如文道你是校长吧，我拍给你钱，我拍给你10万，你不动心，30万你动不动心？100万动不动心？那你说不定就动心了嘛。

梁文道：所以我说中国这个教育改革，真的太难搞了，环环相扣。你比如说以前大家都说高考一试定终身，这种制度不好。然后我们常常引见别的国家的例子，因为很多欧美的大学也有类似的，校长推荐，一些中学写推荐信，然后大学真的是会有特别考虑的，我们说这个多好。但是我们一搞呢，就说这个不行，校长会贪污，会怎么样。你这么想下去就发现，这个教育改革的问题，根本不是教育本身的问题，有时候牵涉到一个更大的结构的，甚至是体制的问题。

刚刚张老师讲，我们今天的教育是充分的行政化、官僚化，比如说我们很多大学校长是副部级的，是把他纳入官员的系统里面的。那么中学的老师、校长也被某种的官本位架入那个系统里面，他不够独立。他不够独立的时候，他的整个思考的方法、逻辑，我们说官场是有官场的思考方法，不说好坏，但是它真的是另一套东西，跟你办学、办教育的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比如说当官的人，你当然是想升官嘛，你希望自己的政治前途能够再上一层，这是必然的。办教育的人，可能想的就不是这回事，那你现在就把两种想法灌在一个人身上，一个人脑子里面，怎么办呢？

窦文涛：就只有人格分裂了。咱们去一下广告，《锵锵三人行》，广告之后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