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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回到《解码陈文茜》的现场,这一段不谈台湾的政治问题,事实上台湾这几天真正的风云人物是国际大导演李安,他的电影《色·戒》这几天在香港跟台湾首映,在大陆《色·戒》开始上映是10月底。如果要说我对李安的了解的话,我认为他拍这个片子,他最想看这个片子的人,第一个是台湾的观众,第二个是大陆的观众。过去李安的得奖的《断壁山》,他们想拍给美国人的市场看的,而这个片子,《色·戒》我认为这是好莱坞和李安两个人联手,最想进军中国大陆市场最重要的一部片子。
《色·戒》里头它所引用的是张爱玲的小说,张爱玲的小说呢(惘然计)其实她比较晚年的时候才出版的。《色·戒》这个小说我想很多人都已经看过相关的介绍,张爱玲从1950年代,换句话说是中国共产党在中国大陆建政之后,1950年代他开始慢慢写,写了将近30年,在张爱玲非常晚年的时候,才正式出版了《色·戒》这个小说。如果以文学的技巧来看的时候,它应该不是张爱玲最好的小说,但是如果用故事的张力来讲,特别用张爱玲小说的特质来讲,它是所有张爱玲小说里头李安说是他最喜欢的。在台湾有一个张爱玲的最好的研究者,叫张小红,台大外文系的教授,他也说这是他最喜爱的小说。
张爱玲的小说呢曾经被称为叫做鸳鸯蝴蝶派,当时她算是上海的外滩上头一个非常光耀的一个文学明星。但是她小说里头写的当时中国的战争,上海在所有的对日抗战里头呢,它是一个孤岛,因为它是一个殖民区。所以张爱玲她一直是,她的这个外曾祖父是李鸿章,她的日子永远比中国人过得好很多,而她也在上海的特区静静,冷静,也非常无情地观看整个中国和日本的战争。她的小说里头写到《倾城之恋》,她说似乎要这场战争才能够成全了我这个爱情。她说穿了爱情,在某一种情境之下的算计跟不得已。她写在香港她住在女生宿舍的时候,结果呢日本人来轰炸了,空难了,结果大家都逃难逃难,逃难的时候,女学生们就说,我该穿什么衣服啊?这就是张爱玲,她无情地说穿了很多人其实在战争过程里头,不愿意面对大家真正看到的镜子里头真正该呈现给人们看到的战争里头的现实。
张爱玲的小说《色·戒》,它所以被李安看中,其实很大一个原因是张爱玲自己在23岁的时候嫁给了汉奸胡兰成,他一个汉奸,为什么张爱玲会爱上他?当然最近后来大家讨论得很多。可是《色·戒》这个小说里头写的是一个杀汉奸的故事,张爱玲在写的好象是《色·戒》,好象是自己。她曾经当过汉奸的女人,她了解汉奸跟她之间的爱情是怎么回事,爱情和国家,和国仇家恨之间的一个特殊的一个关联性。那么因为这种复杂度,在一个战争里头,所有的爱都爱得不够彻底,不管是对人的爱,对国家的爱,对民族的爱,没有一样东西是彻底的,这是张爱玲的战争哲学。
那李安的这个电影呢,由于他和张爱玲比较不同的,张爱玲的眼睛是冷酷的,李安的眼睛是温暖的,他用一个温暖的角色重新诠释了这一段所谓杀易先生汉奸的故事。而李安也拍出了很多张爱玲小说里头没有特别提及的。我今天在我们节目最后一段,我要特别给大家看一篇文章,这是龙应台的(翻案)文章,我为什么想花这么长的时间特别给大家推荐李安的这个电影呢?我觉得凡是中国人,从小活在国仇家恨当中,太多假东西了,太多伪君子的面具了。而这一篇龙应台的文章,它其实拆穿了很多我们所不了解的历史。
现在我回头看当时我们所阅读的历史,再往后看,我看过很多其他国家的人怎么写历史?我甚至可以讲,可能再过50年,当有一个写历史的人他并没有强烈的政治立场的时候,他重写在1940年代的整个中国的政局,他可能会用像三国演义的角度,讲一个在重庆的蒋介石,在南京的汪精卫政府,跟在延安的毛泽东。他可能就讲这三国之间的关联性。而汪精卫因为它是跟日本人合作,所以他没有办法得到中国人对他真正的支持。但汪精卫曾经是国民党的第二号人物,是孙中山的传人,他被阴狠的蒋介石给斗出了国民党,他不甘愿。于是他去找了日本人合作,而且给自己创造了一个新的理论说,至少在我的统治之下,整个中国人可以不要被日本人蹂躏的这么厉害。这个是属于汪精卫的政治哲学。
而龙应台的这篇文章,在看《色·戒》的时候,我们所看到的这个易先生,他是最后怎么样无情地看着他的王佳芝的女子呢,如何无情地为了自保自己的权利被枪决了。而后面的故事,龙应台告诉我们,在他枪决了这个王佳芝之后一年,他在陈立夫,就是蒋介石当时国民党里头有一个(CC)派的大号人物。陈立夫就很明白地介绍了跟这个,接触了这个丁默村,他原来就是他的长官。结果陈立夫去找了这个丁默村他就告诉他,你这个汪精卫是不会成功的,而且我算了一下那个时候的时间,恐怕已经接近珍珠港事变。那么那个时候呢,看得出来日本人未必会赢了,丁默村可能有新的思考。他不知道汪精卫跟蒋介石最后谁会赢,所以当他的老长官陈立夫来找他的时候,他点头了,他变成双面人物。
一方面他在汪精卫的政府里头继续担任他的交通部长,后来还当了浙江省的主席。另一方面,他建立一个地下情报系统,帮助当时蒋介石身边名声最坏的一个人,叫做军统局的代理,像闻一多等人都是他下令杀掉的。还有像上海申报的发行人,也是他的属下,下令,他下令叫他属下杀掉的人。这个杀人无数的魔王呢,戴笠呢当时是投靠蒋介石的,而那个时候,我们所知道的这位丁默村,就是整个李安电影里头想要描述的这个男主角呢,事实上的主角,他在当时就偷了很多情报,而且协助了很多地下人员,帮助重庆的蒋介石政府。他以为这样两边押宝将来他可能会没有事。
结果国民党怎么利用他,我们其实看出蒋介石的这一段。我们看到在李安的电影里头,这个易先生作为一个男人,他太无情了。女学生本来可以杀他,可是动了真感情,叫他走。但是他为了保护他自己,无论他多么不舍,最后他就眼看着这个放了他的女学生被她自己的党羽们给枪决了。但是男人对女人无情,有人比男人更无情,他叫做统治者蒋介石。丁默村以为他投靠了蒋介石,他可以没事。刚开始也真的是。
二次大战1945年,蒋介石呢虽然取得了整个中日战争之后全面的胜利,可是他知道,要回来统治很多地区并不容易,他要假借一些人。于是呢他就跟丁默村合作,原来他叫做浙江省伪(郑嘉)省省主席,汪精卫时代的省主席。到蒋介石1945年的时候继续当省主席,你不要动,就帮助重庆政府可以来接收浙江,不要被军阀做大。这是蒋介石当时跟他之间的合作关系。结果蒋介石的权利一切都稳固了以后,丁默村就被逮捕起来了。逮捕的时候总要做一个像一个对外界交代的一个法庭审判,法庭审判丁默村这个在李安电影里头的男主角他面临真正的一场无情。
审判中,陈立夫帮他作证,连戴笠的军统局都出示资料,显示出来他在汪精卫政府里头救了哪些哪些重庆的地下工作人员。而那个时刻呢,他也真以为有这么多老朋友帮他,恐怕没事。他太天真了,这个时刻他成了当时的那位清纯的女学生。有一天呢,他生病以后呢,他就说,他呀出去看了病,他说我想去看看玄武湖一眼。那个时候他已经被抓起来坐牢了,但是有特权嘛,我要去看病。国民党很多人情,根本没有法律可言的。就让他去看了病,又去看了玄武湖一趟。结果望了玄武湖一趟被当地的地方记者拍到了照片,就登在报纸上面,这是一个当地的地方报纸。这件事情到了蒋介石的耳朵,无情的蒋介石比无情的丁默村还要狠,蒋介石说,生病还看什么玄武湖啊?该枪毙了。结果这个法院,蒋介石远远的,也不用坐在法庭里头,就把他给枪毙了。
这是一个人生的故事,李安可能后来并不知道龙应台后来考证的一个更无情的蒋介石,面对丁默村,他写的是丁默村和这位清纯的女孩子,由大陆非常棒的女演员汤唯所演的,他所改编的这个电影,基本上讲述的只有他们之间的两段。可是这么小小的两个人物呢,他已经说尽了权利的无情。可是对李安这种善良的人,对他来说,可能更难处理的永远都是统治者的无情。所以我说,女人她看不懂的是爱情,她更看不懂的是国仇家恨的权利。
要说这世间人类最无情的,永远都是那个最高最高的统治者。我非常推荐大家去看李安的这一部电影,这个片子我可以理解,因为他是跟我们相同背景长大,而且我对他的家庭跟他的人生过程非常地熟悉。我认为这个片子,他是拍给很多一辈子在中国错误的历史观里头长大的中国人看的,他要中国人看穿统治者,看穿国仇家恨,汉奸这些字眼其实有多么大的虚伪性。
非常谢谢收看今天的《解码陈文茜》,我们下礼拜见,拜拜。
编辑:
李新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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