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长,为什么不提性问题?
“部长先生,你写了一个关于法国青年的报告,足有六百页长。可是其中没有一个字提到我们的性问题。为什么呢?”法国五月风暴的领袖之一,社会学系德籍学生康边迪这样大胆地质问法国的青年部长。
其时,美国相对平和的嬉皮士运动正在“爱”的大旗下发展着。嬉皮士源于40年代的“垮掉派”诗人,他们对左右选择均持批判态度,而寻求只关注自己,就像1967年旧金山“人类大聚会”上哈佛大学心理学教授利里喊出的响亮口号——审视内心,关注社会,退出世俗。
摇滚乐迷们跳舞、调情、狂欢、过节的生活方式挑战着工业社会与宗教伦理,引起公愤。不过,在摇摆与狂欢当中,青年开始将自己的身体从家庭与伦理中释放出来。
1967年春天,农泰尔就开始流传宿舍革命、自由交合的消息。这不仅令家长惊慌,也令校方愕然,为了赶走赖在女生宿舍不走的男生,甚至出动了警察。
1968年2月4日,早于政治性的“3·22”事件,拥护男女宿舍自由流通的造反运动传遍了整个法国,大量男生冲入女生宿舍抗议隔离的行动。当然,学生组织也在这场运动中锻炼了自己的联络与领导能力。一个星期之后,教育部发布新规:女生可以在晚上十一点以前到21岁以上的男生房间,而男生不许进入女生房间。据说,这是因为作为弱势一方,应该给女生选择权。
其实,进入异性宿舍的权利反映的是学生要被当作成人看待的一种象征,不仅要有性的自由,也要有结社自由、获知消息的自由、发表意见的自由等政治自由。五月,农泰尔获得了这一切:“许许多多搽脂抹粉的娇娃和不修边幅的革命者同居在一起。”
在解脱了传统的束缚后,新的风尚开始流传,英国在60年代出了滚石和披头士,这也就难怪英国风尚开始影响世界,世界的裙子由此上升到膝盖以上。披头士皈依了嬉皮士精神,专注自我感受的嬉皮士精神在大西洋两岸相互震荡,除了音乐,还有酒精与毒品的作用。60年代,避孕药开始大范围使用。
1968年,不仅通过街垒和燃烧瓶,而且通过独特的感受与风尚,现代青年逐渐从一种现象转化为一个群体和阶层。
让萨特们成为新手
我们往往认为,1968年乃至整个20世纪60年代的社会与文化浪潮,导致了世界在70年代的全面冷凝与退缩。
但更重要的是,1968年诞生了足以屹立世界舞台的“青年”形象,从此,它就没有退后过,并逐渐占据了舞台的核心。《法国1968年五月风暴史》写道:“从这个五月起,无论是他们的思维、感觉、谈吐、服装,或是对孩子的教育,还是夫妻生活,度假休闲都与以前不同了。”
五月风暴期间,哲学家萨特代表巴黎一家左翼周刊《新观察家》访问学生领袖康边迪。他就像一个新手那样小心发问,而康边迪则侃侃而谈自己的世界观与革命观。世界都在赞美和倾听青年的声音。
法国五月风暴由社会学系学生发起,是有深刻涵义的。社会学教导学生用一种批判和揭露的视角看待社会现象,这使得很多社会流行的似是而非的解释以及合理化的叙述在他们看来都是彻底的蒙骗。当北约轰炸南联盟的时候,全欧洲只有法国社会学家布迪厄公开反对,也就不足为奇。同时,现实的压力也是叛逆的动因,法国社会并没有给社会学系学生提供足够的职业选择。
这是激增的一代,是父母对传统和家庭最后一次信任造就了他们。当时,法国大学招收学生施行极端的宽进严出政策:不管是谁,只要能过中学毕业会考就能进大学,60年代的大学生是二战后几年的3-4倍。不过,这些学生从一年级开始就被无情地淘汰,不满与空虚的情绪充斥着大学校园。法国的大学从精英俱乐部,变成杂乱无章的教育生产线。这不仅产生了暴怒的情绪,也产生了压力之下创造的精神。
这与整个社会的青年文化趋向也正相符合,婴儿潮一代的青年更容易与青年同辈聚集在一起,虽然被毫无缘由地抛入这个拥挤混乱的世界中,但在60年代的偶像率领下,他们开始创造自己的群体文化,开拓群体疆界。
作者:
河伯
编辑:
王平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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