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胡德华终生难忘,接下来的日子,胡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窘境。胡耀邦的夫人李昭也被隔离审查,孑然一身关在牛棚里,夫妻两人的工资全部停发,家一次一次地被抄。外婆患脑溢血去世后,偌大的富强胡同6号,只剩下幼小的满妹一个人。
1968年,胡耀邦的政治生涯出现了一次转机,中共九大前夕,由于出席会议的中央委员多数已被打倒。为了凑够半数,毛泽东亲自点名解放了五个人,其中包括胡耀邦,对于已被禁足两年的胡耀邦来说,这无疑是东山再起的良机,然后,会议期间,他却又一次犯下了不识时务的错误。
胡德平:“当时他不再挨群众的批斗了,住京西宾馆了,也开中央的会了。而且还选中央候补委员了,结果给他给毛主席写了一封信,说他对阶级斗争还不理解”。
胡德华:“他就说自己对这个文革认识的不好,认识不上去,对于反帝反修的伟大意义认识不上去,对于群众运动也认识不上去,所以检查的不好。如果说一定要有一个这样的红小鬼来当这个中央委员,那么就可以找一个跟他犯同样走资派错误的,认识又比较好的一个同志,说你们就选这么个同志来把自己给换下来,就得了”。
九大闭幕后,胡耀邦被发配到河南省潢川县的团中央干校开始劳动改造,在农场,年过半百的胡耀邦被大家善意地称作“老干部”。“老干部”最令人佩服的事,就是在逆境中也能坚持读书。
李昭:“在农场里头拉石头比较累,但是他有的时候晚上还是要看点书,晚上多累了都会看。他就在蚊帐里头看书”。
1971年底,周恩来总理以治病为名,将一批部以上的干部从各地的干校、农场接回北京,胡耀邦回来了,然而此后几年,中央没有给他任何说法,他唯一的“工作”便是坐在家中为外调的“叛徒”、“特务”、“走资派”写材料出具历史证明,虽然只是动动笔,却并非没有风险。
胡德华:“有一次在北京军区,造反派都是解放军,老高老高的,我爸又特矮,结果就进去之后,他们就说我爸是什么贺龙的黑干将,要揭发贺龙,说贺龙是土匪,后来我爸也啪就站起来,说贺龙是共产党员。后来那些小子就说贺龙是土匪,江青都这么讲了。我爸说:‘你江青说的,只代表你代表一个人,你要找我来调查贺龙是什么人,我告诉你,贺龙是共产党员,是共和国的元帅’”。
无疑,这样的情景,让儿女们触目惊心,他们担心父亲的态度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胡德华:这些造反派走了之后,我就跟我爸说,爸,街上的大字报都说贺龙是土匪,你就说贺龙是土匪,没人追求你的责任,你何必要跟这些造反派这么顶着来呢?然后,他其实这个人很少发脾气,但是,他那次就特别生气。他说将来历史会有一个公断的,说你任何时候都不能来胡说八道,他说像你们样,人家说什么就说什么,就怕挨打怕挨骂,没出息。
父亲在家的日子,胡耀邦自嘲是新“三门”干部,只逛街、不串门;有人来,不关门;好读书,不入门。事实上,他没有闲着,除了接待来客,他把大量的时间花在读书和思考上,他读历史,读马列,让思绪飞向中国的未来。几年后,在推动真理标准大讨论的征程中,他当仁不让地挥出了思想的亮剑。
1974年,中国政局出现了微妙的变化,消失七载的邓小平和周恩来总理一起出现在人民大会堂宴会厅,共同出席西哈努克亲王举行的答谢宴会。随后邓小平重返政治舞台,时隔不久,出来工作的机会又一次降临在胡耀邦头上。
胡德平:“是纪登奎找他去谈的话,就是分配工作,但是分配工作你要承认你是走资派。我父亲觉得这个罪过对他来说是种侮辱。他觉得,说其他什么错误都行,如没有很好地理解毛泽东思想,工作中有缺点等,这种过失,他都愿意承担,但是说他是走资派是对他的一种侮辱,对他的一种否定。他在历史上,他不希望承担这个罪名。结果他就是不承认”。
尽管如此,胡耀邦还是向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纪登奎表达了一个心愿。几年来,这个愿望已经越来越强烈。
胡德平:“他就给纪登奎说,我比你的资格好像要老啊,我认识毛泽东比你这还早啊,只要能够让我见一次毛泽东,我哪怕和他谈20分钟的话,分配我工作去哪里这都可以,因为他确实想搞清楚,毛泽东的防修反修的文化大革命究竟是怎么想的。作为一个学生,看到老师这么大的一个转变,你教给我们的,我们都按照你这来做,我们觉得你这么做是对的,符合你的思想的,怎么你现在又变成这么一个观点,还让我来跟你,你思想是怎么变得呀。我们想搞清楚啊。我认为他这个劲是他最可贵的”。
几天后,在探望某个与胡耀邦私交甚密的军界首长的时候,胡德华偶然提起了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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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权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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